甫一进主屋,他便将陈稚鱼安置在床上,见她要起,只将她牢牢压住,存了与她嬉闹的心思。
陈稚鱼趴在床铺,身上的力道叫她起不来,这般没有尊严地被压着,只觉得有些羞耻,多少挣扎都是徒劳,挣扎的厉害了,双膝因跪地的疼痛就发作了,瞬间让她疼得红了眼眶,她也没什么动作了,趴在床上静默着。
“娘子年纪小,耍耍脾气没什么,但也要听为夫的话,新婚的夫妻,哪有分房的道理……”他一边说着,一只手将她披散下来的发别在耳后,如此才看清她因散乱的头发盖住的那张脸,眼眶红红。
霎时,玩笑的心思散了去,神色沉了下来,也不再用天然的力道压制她,从她身上起来,目光却没从她脸上挪开。
见他终于不再使蛮力,陈稚鱼抿着唇,坐了起来,将狼狈披散的头发拢到一边,也没看他,撑着床铺就要下去。
陆曜没让她走,扣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才说:“我知道这门婚事你不情愿,我也未曾真的逼迫过你什么,眼下,只要你留下来,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稚鱼动了动手腕,却发现陆曜紧扣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逃走一般。她挣了几下,未能挣脱,索性不再挣扎,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
平静说道:“大少爷,我明白自己出身不高,没有在大户人家生活过,见识和眼界都有限。但我也是在正经人家被教导长大的,知晓礼义廉耻的含义。”她的声音平稳,虽带着一丝颤抖,却没有半分示弱。
她在心里想着,难不成要自己一边承受他的冷落,一边还要讨好他吗?
陆曜听到这话,眼眸彻底沉了下去,并非是因为生气,而是她的这番话让他心里满是沉重。他清楚,这门婚事在她心中或许是一种负担。
陈稚鱼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动手腕,这次陆曜松开了手。她下意识地捂住被攥过的地方,神色坦然地看向陆曜:“我知道您对我的出身有所顾虑,若不是因为那些特殊的缘由,我确实也不会出现在您身边。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不妨把话都讲清楚,也好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之前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开矛盾就避开,可陆曜却一次次找上门来,这般反复无常,让她实在难以适应。有些话,即便难以启齿,此刻也不得不说了。
陆曜静静地看着她,这是相识以来,她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的眼中透着冷静,声音虽微微发颤,但言语间满是坚定。
“我很清楚自己嫁入陆家的缘由,也有自知之明,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您不必为此担忧,更不必对我避而不见。”
陆曜心更沉了,沉默下来,半晌才开口。
“你没有图谋,是陆家对你有图谋。”
陈稚鱼看向他。
陆曜胸膛如坠重石,她再一次的剖白更令他无话可说。
跪了大半日,肚子里空空荡荡,又被他这么一闹,早已经疲倦不堪。
室内气氛低迷,看他沉下去的情绪和脸色,陈稚鱼心知两人今日是争论不出什么结果了,她也不敢去多想,他的这句“陆家对你有图谋”,是想说什么?
陆曜起身,说道:
“吵归吵,断然没有分房的道理,你可想过,今夜你搬离主屋的事传到父亲母亲耳里,会如何想你。”
不分房,是他的底线。
陈稚鱼神色怔怔,但到底,是没说什么了。
陆曜看的心底一哽,态度还硬着,语气却软和了一些,将她扯过来坐下,说:“你安心睡,我去沐浴。”
说完,沉着脸走出去。
陈稚鱼坐在床边,听到门口语气恶劣的一句:“没眼力的东西!去把少夫人的东西搬回来,再叫爷晓得你们这些奴才怠慢,仔细你们的皮!”
陈稚鱼握紧了拳头,头脑放空。
缩在床边,迟迟没有睡意,但听到他走进来的脚步声时,还是闭上了眼,今晚的话说了太多,不知面对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陆曜着了单衣来,见她缩着身体躺在外侧,看了会儿她安静的睡颜,俯身将她抱起,甫一抱起,就察觉到她稍绷紧的身体,微乱的呼吸。
没有犹豫停顿,将她往里送了送,才脱了鞋躺在她身边,手在枕边摸到了她挽发的长簪,弹指间,就将最亮的烛灯熄灭。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外间的一盏微弱烛光闪耀。
屋里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闹过一场回归平静,心里都有些想法。
关于昨夜,关于秋月,有许多事情他还未与她说清。
陈稚鱼拥被朝里侧躺着,留了个背给他,她也该想想以后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