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重复着这个词,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低笑。
“最大的风险就是他死在里面!”
她用尽全力,试图再次挣脱,肩胛骨传来剧痛,拉扯她的力量更大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头顶。
她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能听见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
却唯独听不见她想听的那个声音,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冰冷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
混乱的背景音里,一个略显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知意。”
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喧嚣,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郑阔按着她的手停住了,试图帮忙的警员也愣住了,许知意的挣扎戛然而止。
她维持着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码头的阴影里,靠近岸边的位置,一个人影倚靠着护栏。
身形有些狼狈,脸上沾着灰,作战服也蹭破了几处。
但他站着,完好无损地站着,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此刻正牢牢看着她的眼睛。
是关棋。
他还活着,许知意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燃烧的地狱,瞬间被抽离。
只剩下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热,视线迅速模糊,不是绝望的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垮了堤坝。
关棋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朝着她伸出手,不需要任何言语。
郑阔松开了手,其他警员也默默退开。
许知意撑起身体,膝盖因为脱力而发软,她踉跄了一下。
然后,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冲进那个带着硝烟与海风味道的怀抱。
紧紧地抱住,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里。
确认这不是幻觉。
他温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都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真实得让她想哭。
她也确实哭了。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担忧、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作战服。
关棋的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
许知意埋在他的胸口,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指慢慢失去了力气,最后的意识,是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我回来了。”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关棋打横抱起失去意识的许知意。
她的身体很轻,软绵绵地靠在他臂弯里,像一片失去支撑的羽毛。
沾着灰尘与硝烟的作战服,此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郑阔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他看着关棋,又看看昏迷的许知意,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
“送医院。”
关棋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的步伐稳定,抱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走向码头边缘等待的医护人员。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几名穿着海军制服的士兵快速接管了现场。
他们动作迅捷,开始疏散人群,拉起警戒线,处理码头上的狼藉。
海风依旧吹拂,带着咸涩的气息,却吹不散空气里残留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