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吱呀”一声轻响,随即死死合拢,像一张嘴巴吞没了他们,也将外头巷子里的血腥与死寂彻底隔绝。
门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子陈年灰尘混着干草药的怪味儿扑面而来,还夹着点墙角旮旯的霉味儿,呛得人鼻子发痒。
慕凌天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踩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上,连点印子都浅。
那女子踉跄着跟在他后面,胸口还在呼哧呼哧地喘,显然惊魂未定,手脚都有些发软,全凭着一股劲儿撑着。
他熟门熟路地绕开地上几堆杂物,在一面看着跟别处没两样的墙壁前停了下来,手指在上头摸索了几下。
“咔哒。”
紧接着,旁边一道暗门,慢吞吞地滑开了,露出里头一个更窄巴的小空间。
“进来。”他侧身让开。
这里头看着像个早就废弃不用的药材储藏间,靠墙杵着几个空荡荡的药柜子,上头连灰都结成壳了。角落里有张破破烂烂的矮榻,倒是铺了层还算干净的稻草。头顶开了个还没巴掌大的小气窗,漏下来一丁点儿月光,勉强能看清个大概轮廓。
“暂时死不了了。”慕凌天声音放得很低,在这小地方显得嗡嗡的。
女子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这才觉得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差点站不住。她抬眼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他背着光,大半个身子都藏在影子里,脸也瞧不真切。刚刚外头巷子里,他那几下子……手腕子稳得吓人……
她定了定神,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他左边肩膀上。那块青布衣裳,好像皱得有点不自然。“你……”她想问他的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慕凌天径直从怀里掏出先前那个救了她胳膊的小白瓷瓶,又撕了块干净的细棉布。他走到矮榻边坐下,自顾自卷起左边胳膊的袖子。
月光刚好从气窗漏下来,照在他小臂上。一道口子,看着不深,但绝对是新伤,皮肉翻着,血倒是止住了,可周围一圈都红肿起来。刚才为了把她推进门,躲刀子时候划的。
他低着头,拿药粉往伤口上撒,又拿棉布轻轻擦拭,动作熟练利索。
女子看着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她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着稳当点。“这次……又多谢你了。”她微微欠了欠身,动作规矩又贵气。
“顺手罢了。”慕凌天头也没抬,应了声。
他处理好自己的伤,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这才抬眼看她。“说说吧,他们为什么撵着你不放?”
女子眼神飘忽了一下,像是在琢磨怎么开口。“我……我不小心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慕凌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刚才打斗时掉下来的暗器碎片,是枚没来得及被他指力震碎的尾羽镖,细得跟针似的。他捻在指尖看了看,镖尾上刻了个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图案。一圈火苗,围着只蝎子。
“赤蝎卫。”他把那碎片随手扔到地上,声音还是那样,没什么波澜。“西北靖王府里养的,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杀人、探消息。”
女子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褪了,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慕凌天。
他怎么会知道赤蝎卫?!
“你……”
“别‘你’了。”慕凌天截断她的话,语气还是淡淡的,眼神却像能把人看穿。“那个周师爷,是靖王安在县城的眼线。城西那家新开的锦绣绸缎庄,八成是他们偷运私盐、捞银子,搞不好还偷运兵器的窝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把小刀子。“至于你嘛……恐怕不是什么‘不小心’听见的。”
“你是故意找上他们的。”
女子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都带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