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张小容变换的神色,林岁安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没有同张姨娘说过你在家中的事儿?”林岁安问。
张小容摇了摇头。
“你瞧瞧,被卖的女孩儿,有几个再愿意认家中的爹娘。咱们是被卖到好人家,若是卖到不好的地方呢?若是被卖到勾栏瓦肆?”
“你应当问问,张姨娘没被卖时,过的什么日子?再将你的境遇与她说一说。且你说张姨娘派了人回了景州老家,可查到了什么事儿?你爹到了京都这么久,瞧你爹的样子,是想在京中常住下去,家中的老娘和幼子就都不要了?”
“你不说,不问,只顾着自己想能有什么用处?你既然同她是姊妹,且我瞧着你有心维护张姨娘,你又怎知她无心维护你?”
林岁安连着几个问题,叫张小容陷入沉思。
是她错了么?
她只想自己将这些事扛下,却忘了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张小容终是私下里去寻了张姨娘。
至于张家姐妹谈了些什么,林岁安并不知晓。
五月中旬,午后的蝉鸣混着从院外吹来的藕荷清香,叫人身上的乏意都少了几分。
今儿林岁安在老夫人屋里当值,老夫人午间觉浅,不过睡了两刻钟,便醒了。
春柳以为是院中蝉鸣扰人,忙命院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拿着竹竿,裹上蝉胶将院儿里的蝉都粘了去,却被老夫人止住。
只叫上些饮子来去去燥火,又叫小厨房做了冰酪端上来。
林岁安领命往茶水间和小厨房去传话。
先去了小厨房,再去茶水间时,只有唐小月一人在茶水间守着。
林岁安看了眼,今儿小厨房备了沉香水梨膏和紫苏熟水冰饮两样。
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再调入蜜糖。用适当的饮具装好,放进银盒里送去老夫人屋里便成。
总归要等一会儿,林岁安便坐在离火炉子远些的冰盆儿旁等着唐小月盛饮子。
“今儿咱们自己制了冰糖薄荷水,已经冰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唐小月拿了瓷碗,从冰盆的陶瓮里用竹斗给林岁安盛了一碗冰糖薄荷水。
林岁安喝了一口,透着丝丝凉意和甜意。
“你们做的薄荷水怎么没有涩味儿?总比我泡的味儿要鲜些。”
说着,林岁安两三口便把碗里的水都喝了。
“薄荷需要放在井水中浸泡半日,或是用滚水快速焯一下,这样才没有苦气和涩味儿,再装在陶瓮里密封半日再饮用,薄荷的香气和糖味融合,味道味道自然不同。你将薄荷摘来就泡着水喝,当然不如我的。这薄荷都是容儿从湖边寻来的,糖是我们自己从外面儿买来的。你要是喜欢,自己盛去。”
唐小月头也不回的同林岁安闲话,从柜子里取出银鎏金缠枝的注子和注碗,将沉香水梨膏调好蜂蜜,倒进注子里,注碗内盛上碎冰,将注子放进注碗里冰着。(注子是酒壶,注碗是温酒器。)
又取了刻缠枝纹的琉璃八角盏和银质长勺相配。
“年年小厨房和你们这儿的冰是上得最早的,只是这炉子烧着,再多的冰都没用。若没有这冰饮子,也不知有多难熬。”林岁安又盛了一大碗,一饮而尽,才觉得痛快许多。
又去将扇炉子的扇子拿过来,用力扇了几下。见唐小月额上浸着细汗,便拿着扇子去她身旁,将风分给她些。
“以前你还说绣房日日垂着头做针线,伤眼睛又脖子疼,现在知道绣房的好处了吧。一到夏日,我就恨不得将冰盆儿抱在怀里,才觉得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