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快雪”两字,点画间似有雪花簌簌而落,“雪”字雨字头化繁为简,三点如冰凌坠枝;
而“晴”字右部“青”如破云之月,最后一竖悬针垂露,笔尖离纸时竟有清越余响。
这一刻,偌大的墨池草坪之上,鸦雀无声。
唯见那宣纸上字字如孤峰负雪,疏处可走马,密处不透风。
那支被众人嘲笑为初学者才用的兼毫笔在他指间竟似通了灵性,时而如惊蛇入草,时而似老僧补衲,把这天下第一行书中的清雅与不羁摹出了八分神髓。
等到最后,那句“王羲之顿首”,一滴残墨从笔尖坠下,在宣纸上洇开如远山含黛,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诸位,我这《快雪时晴帖》一共二十四个字,比不得我三哥洋洋洒洒的数百字,还请诸位点评!”
陈凡搁笔,淡淡笑道。
可这一刻,众人哪里还有胆子点评?
在场的人,虽然看不起陈凡,但无一例外都是极为热衷于书法一道的,就算自身造诣不高,可至少也能分辨好差。
就以陈凡刚才落笔的第一个字,不少人,特别是那些书法大家们就已经知道,陈凡已胜。
“此等行书,已然自成一派,风格独立,可当开山鼻祖矣!”
一位年近古稀的书法大家满脸动容,深深地感慨道:“六殿下的书法造诣之高,老朽佩服之至,先前有所失礼,还请殿下原谅。”
“殿下刚才直言诸位都是垃圾,老朽本来不服,但今日得见此等行书之风姿,老朽这几十年的书法算是真的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又一名书法大家,满脸愧疚地向陈凡道歉。
这些书法大家之前虽然讽刺、揶揄陈凡,那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书法一道的尊严。
陈凡自知刚才为了故意吸引仇恨,以骗陈天佑入局,的确说得有些过分,不免汗颜道:
“刚才学生所言皆是玩笑,两位大家可千万不要记恨学生啊!”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畜生居然一直在藏拙,而且故意激怒众人,好让我主动出手。”
陈天佑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刚才陈凡的所作所为,可笑自己以为自己是猎人,可结果陈凡才是真正的猎人,正是应了那句话——最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三哥,现在怎么办?要不我让这些老家伙都说你赢?”
陈天河担忧地道。
“蠢材!这根本就行不通。”
陈天佑心中暴怒,但又有些无能为力。
上次诗会,便有人颠倒黑白,可结果呢,却是被庄云和痛骂了一顿。
再说这在场的都是书法大家和当世大儒,他们可不会因为你皇子的身份而睁眼说瞎话,不然这些老家伙一辈子的清誉不要了?
“三哥,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既然胜负已分,那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陈凡那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天佑顿时心头一沉,咬牙切齿地道:
“老六,你如此下套给三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瞧你说的,不是三哥想先坑害我的吗?你若没有歹心,又怎么会跟我立下这么狠的赌约呢?”
陈凡开口讥笑:“怎么,现在输了,心疼了?那我估计,你可能得心疼好一阵子了,毕竟那可是你全部的商铺啊!”
“你……”
陈天佑瞬间怒火攻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隐隐有要晕过去的样子。
陈凡哪里不知道他的小伎俩,当即道:“不好,三殿下要晕倒了,各位谁有童子尿,快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