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在洋河两岸缓缓升腾,勒克德浑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镶红旗亲兵们正在给战马喂食掺了盐巴的豆料,铁甲摩擦声里混着几声满语低语。
他攥紧缰绳的手心渗出薄汗,玛法交代得清楚,若遇戚字旗,需战半个时辰再败。
而眼前出现的,正是戚字大旗!
可问题在于,这地方离明军大营尚有四十里啊!
难不成自己出兵,正好碰上明军进攻了吗?
总不能是明军的哨骑已经扩大到他们大营附近了吧。
然而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眼下还是先败为敬!
命令大军下马,这三个甲喇作为代善的亲卫,不光是战力最强,装备也是最好的。
重甲棉甲俱全,弓弩火器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支冲击骑兵,足足千人,人马俱着重甲。
想要败的不那么明显,也是个技术活。
按照代善的意思,是将明军这支精锐引入飞狐岭的狭窄地形中,团团围困起来,围点打援。
要不然勒克德浑都敢跟戚家军硬碰硬。
“贝勒!东南方三里!”哨骑的马蹄声撕破寂静。
勒克德浑猛地勒转马头,红缨盔下的眼睛骤然收缩。
地平线上浮现出黑压压的方阵,玄色铁甲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中央那面猩红大旗猎猎作响,斗大的戚字迎风招展。
勒克德浑当即扬鞭暴喝,“列雁翎阵!”
三千重甲巴牙喇如展开的折扇般铺开。
一千冲击骑兵分左右两队展开。
眼角余光瞥见亲兵悄悄将玛法的织金龙纹大纛往阵前挪了半箭之地,这是要诱明军来夺旗。
而在三里外的土丘上。
戚远单膝跪地,千里镜里映出那杆突兀的金龙旗。
秋风卷起猩红披风,露出腰间五枚掌心雷。
眼中同样露出疑惑之色。
建奴是怎么知道他出兵的?
还能这么凑巧,双方是在两军大营的中心点相遇的。
几乎是他刚出营,建奴这边就出兵了。
但疑惑归疑惑,戚远也毫不迟疑,手中令旗翻转。
“传令,火铳手前置三排,虎蹲炮装葡萄弹。”
“就算要败,也要杀杀建奴的锐气!”
当第一支鸣镝划过天际,两军阵前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
镶红旗骑兵在百步外逡巡,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戚家军火铳手的手指虚扣在扳机上,铅弹在药池边沿微微颤动。
这种场面,谁先动,谁的胜算就大一些。
问题是他俩都是求败啊!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是勒克德浑率先按捺不住。
“骑兵上前五百步,放箭!”
弓弩的射程远不如明军火炮,如果让步军上前,很容易损失惨重。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戚远握着令旗的手高高举起。
当箭雨腾空的刹那,明军阵中突然爆出连环巨响。
二十门虎蹲炮喷出铁砂,将半空中的箭矢撕成碎片。
镶红旗前锋的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把背上的旗丁掀翻在地。
“冲阵!”勒克德浑挥刀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