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长的金船模型在灯下熠熠生辉,船首龙纹的眼睛竟是两颗鸽血红宝石。
“按二百料战船规制打造,阁老带回京中把玩。”
赵德全肥短的手指抚过包金桅杆,“龙江关船厂现存福船二十艘,随时听候朝廷调遣。”
范景文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些黄金少说也得有五百斤!
和六万两白银啊!
要不说这赵德全有恃无恐了。
徐允爵大声叫好,“赵员外最是忠心,上月刚捐了五万石米助剿流寇。”
第四位商人未等传唤便自行起身。
“在下泉州林氏行首林慕之,见过阁老。”
“听闻朝廷欲重振水师。”
“林某在料罗湾有座私港,可供艨艟巨舰停泊。”
说着击掌唤来两名昆仑奴,抬上的铁箱打开后寒气四溢。
二十支崭新的佛郎机火铳泛着蓝光。
“也不瞒阁老,平日里便有不少红毛番停泊至此,若朝廷有需要,小的愿代劳。”
“月贩三千杆快铳不在话下,每杆小的挣百两,自会分润阁老半数。”
这个时期明朝处于海禁状态,片板不得下海,更不用说开设码头和外人做生意了。
虽然这种事在南方屡见不鲜,上下都在吃海贸的钱,也不会有人管。
但拿到台面上来说,事情可就变味了。
也不知道这姓林的是真傻,还是有恃无恐。
范景文只好假装剧烈咳嗽起来。
若有所指的说道,“海上风大,老夫这把骨头可受不住。”
林慕之眯起眼睛,袖中又滑出个锦囊。
反手一倒,几颗足有龙眼大小的南阳珍珠出现在手中。
最奇的是每颗珠面都天然形成“忠”字纹路。
林慕之一边将珍珠放到范景文面前,一边若有所指的说道,“阁老放心,此事只需阁老在陛下面前提及便是,其他事务小的自会打点。”
之后又有数人上前,南海珊瑚树、暹罗象牙雕、西域夜光杯,整块翡翠雕成的假山,山间亭台楼阁纤毫毕现。
“这些都是扬州盐商总会的心意。”徐允爵抚掌笑道,“听闻陛下要修英烈祠,扬州各坊愿捐银二十万两以谢皇恩。”
“诸位贤达的忠心,阁老可要细细禀明圣上啊。”
窗外忽然飘来河风,卷着不知哪条画舫上的《玉树后庭花》。
范景文假装醉眼朦胧地附和着徐允爵,“哈哈哈哈,各位贤达的忠心,老夫定当全部禀报与陛下!”
“哈哈哈好,阁老身为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理当受我等共敬一杯,阁老请!”
“哈哈,公爷过誉了,范某一介书生,糊涂过活了半辈子,也就现在才能为天下百姓做些事,岂敢当如此大礼。”
随着数十名绿肥红瘦的清倌人进入,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没人注意到,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张煌言已悄然离场。
顺着画船楼梯走到岸边。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后当即有四名缇骑跟上。
张煌言先是看了周围一圈,“没人跟着吧?”
缇骑百户摇摇头,“有几个魏国公府的探子,都被小的们支开了。”
“好!”张煌言闻言松了口气,翻身骑上锦衣卫早已备好的战马,“带我去找你家李廉御史,注意别被尾巴跟上了。”
“小的明白!”缇骑百户当即拱手。
仅派出两名缇骑跟着张煌言,而其余二十多骑则散在张煌言路过的四周,以防有人跟踪。
南京作为千年大城,城区比京师还要大。
张煌言在锦衣卫缇骑的带领下,绕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来到城边一座极其不起眼的院中。
院内不见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