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泽丰脖子伸得老长,远远就看到了妻儿,等待变成了喜悦,绕着围着的栏杆往前快步走:“老婆,小年!”
他喊得大声而响亮,让四周不少人侧目,而他却喜滋滋的,丝毫没察觉。
夏秋笑着笑着,脸上流淌着的蜜,她加快了脚步。
行李推车上的陶小年晃动着腿,大声喊着“爸爸”,小胖手舞成了风。
紧紧抱了抱妻子,陶泽丰一把举起儿子放在了脖子上,父子一上一下,变成了两只快乐的老鼠。
回到家里,陶小年被拎去洗澡,夏秋不想做饭,开始在手机上下单,寻找想吃的餐馆。
她随意撩了一眼厨房,看到了隔着玻璃门内流理台上码放整齐的,已经切好了等待下锅的净菜。
这是什么?夏秋起身走过去,看到切得好好的土豆丝浸泡在水盆里,还有青椒和肉丝,一盘小排骨,小葱和姜片蒜片也都罗列整齐。
“唷,陶泽丰你可以啊,这都弄好菜在旁边候着了,就等我回来就下锅是不是啊?”她笑着跑到厨房门口。
得了,外卖吃不成了,动手做吧,就看着备料弄得那么齐全,不下厨都不好意思了。
陶泽丰在浴室和儿子玩得不亦乐乎,被儿子扑腾了一身的水,正在哈哈大笑呢。
“不是我弄的,是黄慕云弄的,昨天我请办公室的这帮小孩来家里吃饭,他们听说你们今天回来,就都弄好放冰箱了,我去接你们前拿出来的。”
夏秋脑子中浮现出黄慕云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还有她看向陶泽丰的眼神。
她靠在卫生间门口的玻璃门上,低头看着手指甲,挺漫不经心的:“哦,就她一个女孩弄的吗?想不到她年纪轻轻,还挺能干的。”
陶泽丰被儿子抹了一大坨沐浴泡泡在脸上,不得不去洗,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
“不是她,她哪会做啊,她倒是想做,可也是个家务废物,是xx做的……”
他说了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是店员,另一个老员工了。
夏秋哦了一声,转身离开卫生间门口。
5
北京开始供暖十天了,但他们习惯性在窗户留了一小条缝隙,让外面的风可以进来,保持室内空气的流动。
这是一间带阳台的主卧,风从缝隙里穿进来,微微的,不惊扰人地把窗帘吹得鼓起来,又落下。
陶小年睡着了,夏秋把手抽出来,松了一大口气。
陶妈妈回赣南一个多月了,但他们的生活作息,依然没有调整过来。
之前因为陶小年腿摔伤,夏秋不得不带着孩子睡觉照顾后,把好不容易戒掉的孩子睡觉依恋妈妈的习惯,全给毁了。
陶小年又回到了幼儿时期那个晚上睡觉非要摸着妈妈的脸颊才安心的小朋友。
家里事情层出不穷的那段时间,夏秋没精力去改变孩子的习惯,也不想改,那时候她看着陶泽丰就烦,恨不得不要在一起才好。
然后去哈尔滨陪余菲儿,一待就是二十多天,陶小年黏妈妈,就更习惯了。
夏秋突然多了大片的时光,这是近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清闲,自然也就更宠更随着孩子去了。
可现在……不行啊。
夏秋看着手里的手机日历,上一次记录他们夫妻同床的时间,是三个多月前,也就是那场“偷拍门”的晚上,至今,都要一百天了。
虽然中间他们经历过流产,和莫名其妙的冷淡期,但……这样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他们还从未有过。
而没有同床有一百天,那,没有在一起——就更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夏秋所说的“在一起”,是夫妻躺在一张床上,哪怕没有实质性的夫妻生活,也有亲密的举止。
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比如亲亲热热地说话和碰触。
这些东西,他们都消失了,消失了100多天。
这不对……很不对。
6
把手从睡得香香的儿子头下抽出来,陶小年吧唧了几下嘴,很快转身又睡着了。
夏秋决定去找陶泽丰,这家伙,她不主动,他就不会主动吗?今天刚回来,大半个月没看到老婆就这副样子。
那脸上的高兴都是假的呀?就没点实际行动的。
还乖乖回儿童房睡,睡什么睡?
她轻手轻脚起身,又在床边像木头人一样站了一会,确定没惊动陶小年后,转身慢慢往门边挪动。
真是挪动,她可不想自己难得的兴致,被儿子破坏了个干净。
都说孩子是夫妻生活最大的“杀手”,这话真不错……夏秋心里发笑,轻轻拧动门把,走了出去。
还是自己家里好,墙面,屋角,沙发的位置,窗帘的图案,甚至连空气,都是她熟悉的味道,放心且安心。
儿童房里还亮着灯呢,灯光从地缝漏出,陶泽丰还没睡。
是啊,才晚上十点,他必定是在看小说或者玩游戏,不到十一点他才不会躺下呢。
夏秋的手握上了门上圆圆的门把球,嘴角上翘,连手指头带起了门把球上的中国结都没发觉,轻轻推开了房门。
一阵穿堂风从背后掠过去,吹进了屋内。
陶泽丰背对着门口盘坐在床上,勾着身子低着头,他正在玩游戏。
戴着耳机的他很兴奋,就算声音压得再低,在开门的一瞬间,还是都传进了夏秋的耳朵里。
“快快快,老婆你太慢了,我来我来,你到我后面去,我来掩护你……哈哈哈,老婆跟着我就行,跟上跟上。”
“bingo,就这样就这样,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唉唉唉,好老婆,真不错,奖励你个最听话老婆奖……给你,全给你。”
夏秋怔在门口,手软软的,没有了力气,手指头从门把球上滑落,带起了上面的中国结,扣环太大了,从把球上脱落。
落在地上,从她的脚背滚下去,结上的中国铜钱和地上的瓷砖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叮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打开,又好像什么被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