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儿的质问,白发男人仍旧神色自若,仿佛死的不是女儿的母亲,他的妻子。
“断情。”他轻轻说,居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剑冢掌门历来修习无情道,断情乃第一要义。”
应不染豁然起身,踉跄刺向他。
男人挑眉,侧身避过,两指夹住剑身。
“你骗我。”应不染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一声轻笑,剑被一股大力推开。
应不染后撤几步,以剑支撑身体,单膝跪地。
接连一月毫无休息的战斗,她已然是强弩之末。
“师姐!”
季昭急忙跑到师姐身边,想碰碰她,小手却像虚影般从应不染体内穿过。
“为父未曾骗你。对你娘来说,这便是她所求的自由。”
男人收回手,傲然道:“诞下剑胎,作为试剑石死去,是荣幸也是自由。”
应不染气急攻心,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不染,不要任性。作为剑胎长大,弑母是你命运。”男人微微俯身,朝女儿伸出手。
剑光闪过,应不染倒飞出去,重重砸到地上。
男人的双眼也流下鲜血。
他闭着眼,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感叹道:“你的天赋在我之上,无情道是最适合你的。总有一天,我也会死在你的手里。”
“若弑母是你的宿命,那弑父,杀了我,就是你的责任。”
“我现在就杀了你!”应不染再次迅速逼近,眼中竟有癫狂之色。
男人微微皱眉,二指并起做剑,随意挥出巨大的弯月状剑光,迎面撞上应不染。
那剑光中所含的剑意,绝对碾压如今的应不染。
应不染咬牙抵挡,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她七窍流血,从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怒吼,竟迎着剑光前进了小半步。
“这倔强的个性到底随了谁?”男人无奈摇头,二指稍稍一抬。
白光愈发炽盛。
连旁观的季昭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等再睁眼时,又换了地方。
应不染展开双臂,脸上尽是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侍女为她穿上一层层礼服。
那礼服似乎过于厚重,每套上一层,应不染的人气就微弱一分。
季昭默默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虚虚抓住礼服上垂下来的丝绦。
“不要变成这样……”她闷闷地说。
这个梦真讨厌。
侍女恭敬地给应不染戴好头冠之后,低着头说:“少主,可以出门了。”
应不染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出房间。
季昭这才看清他们在剑冢最高处,就是那个用剑建造的宫殿里。
往下望,剑冢尽收眼底。
今天的剑冢一改往日的沉寂严肃,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挂上了彩绸。
中间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玄铁打造的台子。
正门口,宾客如云。
“今日是少主的继任大典,都仔细些,不要出差错。”
年长的侍女交代下面的人。
一些人离开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把应不染团团围住。
而应不染就站在最高处,出神地盯着下面。
季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看见了熟悉的白发男人,还有酒仙。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听不清。
酒仙的表情愤怒,抓着男人的领子说了几句,松开后,重重扇了对方一巴掌,然后愤然离去。
那一巴掌在男人清俊的脸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掌印。
他这次没有笑了,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坛开封了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