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回家,罗旭将瓷板画紧紧抱在身前,生怕摔了似的。
何丽的出现的确让他非常意外,可此刻,他的心思可全都在这水仙坐荷的瓷板画上。
罗旭对于物件儿的追求,毋庸置疑。
就好像刚才在贷款公司,即便被打得满脸血,看到瓷板画被拿出来一刻,便瞬间顾不得疼了。
不过刚走到家门口不远处,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只见自家院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佝偻着身子,凌乱的头发,再加上一身本是白色,但已经脏到灰色的老头衫、耷拉几十道线头的大裤衩。
被熏得焦黄的指尖,夹着一根没有过滤嘴的卷烟,抽上一口,还带着咳嗽四五声……
王承镛!
“嚯,王老头,这大下午的蹲太阳底下等我,不怕晒虚脱了啊?”
罗旭走近前,笑问道。
王承镛抬起眼皮,有些慵懒地笑了笑,旋即从裤衩口袋里掏出一根有些变形的卷烟。
“点一炮?”
“得了,您那劲儿太大,得靠着墙抽。”
罗旭随口打趣了一句。
不过这话倒是不虚,早年间不比现在,卷烟是个稀罕物,所以不少老人都抽关东烟,也叫东北旱烟,那种烟的特点就两个,便宜、劲儿大!
有的小年轻口袋里没钱了,就找岁数大的要上一根,岁数大的虽然也劝他小口抽,但年轻人哪懂?点燃就使劲抽上一口。
那一口烟进了嗓子眼,就跟炮弹似的,直接能把人往后怼一跟头。
所以便有了靠墙抽旱烟这个说法,至少有墙挡着,不至于被怼出去……
听罗旭这话,王承镛也不在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小子,我憋你一上午了,听老姐姐说你一早就出去了?”
说着,王承镛目光打量着罗旭怀里的木盒,显然也猜出这小子又出去鼓捣物件儿了。
罗旭听得出,王承镛口中的老姐姐,指的是自己老妈。
他皱了皱眉:“我跟您说啊,下次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别打扰我妈。”
听这话,王承镛一笑,听得出这小子是个孝顺人,但凭这一点,王承镛又高看罗旭一眼。
毕竟在外,一个人孝顺,是值得深交的基础。
老话说得好,一个人对爹妈都不好,他还能对谁好?这自然就不可交了。
“我没进去,正好赶上你妈出来扔垃圾,我还顺手帮他扔呢,你应该谢我。”
“我谢谢你!”
罗旭白了一眼,那口气可不是谢。
“得了,说吧,找我嘛事?”
“少废话,你昨儿说的,跟我讲讲那幅画!”
王承镛说着,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罗旭也没打算瞒着,走到一旁荫凉地下,朝着王承镛招了招手。
随后,便将那天和老爷子分析的过程,和王承镛讲了一遍。
王承镛一听,俩眼珠子都瞪起来了:“嘛玩意儿?文壁的画?小子,你可别逗啊!”
“绝对错不了,画工是沈周的,但韵味绝对是文壁的,而且那首诗我也琢磨明白了!”
说完,罗旭又把那首诗给王承镛翻译了一遍。
王承镛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回过神。
“我天,你小王八蛋行啊!这次真捡天漏了啊!”
王承镛的表情带着几分羡慕,还有些祝贺的意思,但的确没有嫉妒。
罗旭笑了笑。
他知道,这老家伙家里的藏品多了去了。
就算没有文徵明的画,可随便一件官窑瓷拿出来,价值也是不低。
这是个真玩儿物件儿的主!
“诶小子,别干说啊,你把那幅画拿出来,爷再!”
王承镛一脸期待道。
而罗旭则摆了摆手:“得了,好物件儿不外拿,再说了,拍卖会上你不是看了?”
“诶,当时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了再看,这是两个味儿,懂吗?快拿去,不然老子晚上指定睡不着觉!”
王承镛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