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径直走到柜台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油腻的木质台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壶雨前龙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袖口滚边的银线在斜射进来的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
沈清歌提着铜壶的手微微一紧,壶里的热水似乎也随之晃荡了一下。
“客官稍候,这就……”
“不必。”那人打断她,目光却并未看她,而是落在了她端着托盘的手腕上,“听闻此间沈小娘子的茶艺,能引凤来。”
他的语调平淡,却让沈清歌心头猛地一跳。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茶碗磕碰的脆响。
李婶悄悄拽了拽老张头的袖子,嘴型无声地比划着。
那紫袍公子仿佛未闻,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块玉佩,只得半截,质地是上好的青玉,上面用阳刻的手法盘着半条栩栩如生的璃龙。
龙睛处,两点朱砂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沈清歌的目光触及那半截玉佩,尤其是那熟悉的璃龙纹样,脑中像是有根弦被猛地拨动,嗡嗡作响。
这玉佩……
她手臂上那弯月牙形状的胎记,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烧般的刺痛。
痛感仿佛沿着血脉迅速蔓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紫袍公子微微俯身,一股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气,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仿佛兵戈铁器般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又像是带着某种确认。
“姑娘这胎记……”他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倒是与栖梧殿檐角下的月牙滴水,有几分神似。”
栖梧殿?那是前朝皇宫的宫殿!
沈清歌心头巨震,脸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她甚至挤出一个笑容:“客官说笑了,小女子生在临安,长在临安,哪知道什么宫里的殿宇。”
柜台后的沈辰清,拨打算盘的手指已经完全停下,脸色绷得死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
几个身着软甲、腰佩官刀的官兵旋风般冲了进来,为首那人满脸横肉,刀鞘重重往门框上一磕!
“掌柜的呢!奉府衙之命,搜查前朝逆党!”
官兵凶狠的目光扫过茶馆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沈清歌煞白的脸上,以及她身前柜台上那半块刺眼的璃龙玉佩上。
紫袍公子缓缓直起身,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看向脸色骤变的沈清歌。
空气里,茶香依旧,却已混入了山雨欲来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