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算动手,最严重不过是抽鞭子。
这是陆励行第一次打陆程耳光,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跟陆程之间那点微薄的父子情意,要随着这个耳光,彻底消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励行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可在这个想法才冒了个尖,他就着急的想挽回。
他伸手想抚上陆程红肿的脸,却被陆程避开。
陆励行语气急切沉重:“阿程,爸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了,陆董,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我不会退让,这是我昨天在我妈墓前保证的,我要给顾言希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陆程看着陆励行,一字一句:“她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给,这是我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该给我的妻子,最起码的交代。”
“至于你。”
陆程看向完全不知所措的谢沛菡,带着阴冷至极的威胁:“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别再想着用手段靠近我,我没那么好的食欲,什么都吃得下。”
“还有,不要想着对付顾言希,我不会让她重蹈我妈妈的覆辙,如果你们敢动她一下,我不介意跟谢家新账旧账一起算,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语毕,陆程抬头看向站在门口,满脸阴鸷的谢玉珍,跨步出门,毫不留恋。
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陆程的离去,却没有散去分毫,陆励行浑身颤抖,死死盯住谢玉珍。
谢玉珍赶紧调整表情上前扶住他,语气关切:“这是怎么了,我在楼下听到楼上好像在吵架,阿程怎么这么生气?”
“滚出去。”
谢玉珍脸上表情一僵:“什么?”
“带着你侄女,滚出去!”
陆励行摔翻了托盘上的茶,滚烫的热水四溅,有一些破裂的瓷片,刮过谢玉珍的小腿。
现在是冬天,她倒是没出血,可是依然感觉到了烫伤的刺痛。
谢沛菡急促的尖叫了一声,又急忙死死捂住嘴,颤抖着手脚扶住谢玉珍出了门。
陆励行颓败的坐在床上,平时一直笔挺的脊背,微微弯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刚刚陆程的那些话,天雷滚滚的炸在他心里,让他四肢发麻。
原来陆程去了程秋雅那,难怪他今天情绪会这么不稳定,陆励行也终于明白。
这些年来的表面上的粉饰太平,陆程终于腻了,不想再继续了。
刚刚陆程说的那些话,是在说他自己么,并不是的,他在说他,他这个做儿子的,在说他这个做父亲的。
字字泣血的在告诉,他陆励行活了五十三年,于父于夫,是如何的失败。
人在少年,那个不知道他身份的小姑娘,会笑颜如花的告诉他,她好喜欢他。
可是她死了,死在了自己母亲制造的意外里,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死在了十九岁,只因他爱上了她,为了她反抗家族,想突破那个阶级束缚。
陆励行自认为,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他终其一生的不原谅他的母亲,在他母亲死前都不愿意去看她最后一面,这是他对那个小姑娘的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