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郝钧不住道歉:“王教授,来晚了……也是不巧:总公司领导来检查,实在脱不开身!”
电话里就解释过,王齐志自然不会在意,忙起身让座:“不晚,刚刚好!”
郝钧又居中介绍:与他同行的男子姓吴,是荣宝斋杂项部的部长。
也是巧,正好随团来西京检查,正好和王齐志是北大校友。既是郝钧的领导,也是他师兄:在校期间主攻印度语和敦煌佛教经典写本,兼修中外佛教文化教流。
听到“敦煌佛教经典写本”,林思成心里跳了一下:印度语也就罢了,只要研究不到中世纪之前,基本和婆罗米梵文扯不上关系。
关键在于敦煌佛典:这个专业中有一个垂直研究方向:古梵文。
而自己之前说什么来着:想把这两方梵文章翻译明白,除非去北大和两院?而话说完才几分钟,郝钧就帮他找来了一位?
真的,他真是服了:郝师兄,你早不来,晚不来,你这个时候来?
来也就罢了,还带了个高手。更绝的是,你还把那位马老师也带了回来?
暗暗嘀咕,几句寒喧,几人纷纷落座。郝钧又略显好奇的看了看茶几上的箱子和盒子:
“也是巧,刚下车就碰到了马兰:她说楼上有一位贼阔气,还贼大方的小奶狗,花重金卖了她两件玩意……还说姓林……我一猜就是你!”
一提“小奶狗”,郝钧就忍不住想笑:“听说,卖了整整一百五十万?”
一下子,马老师昂起了下巴,一脸的小得意。
林思成一猜就知道:一下子赚了一百多万,这女人肯定得意忘形到了极点。恰好又碰到熟人,然后没忍住,好一顿吹:
郝秘书长你不知道吧,我碰了一个贼傻,贼棒槌的大冤种,把砸手里七八年的两件东西卖了一百五十万……
傻是吧,冤种有种?行,有你哭的时候。
暗暗骂着,林思成点点头:“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你差不多?发票还在桌子上摆着呢:165万。
郝钧瞄了一眼,一指箱子:“打开瞅瞅!”
林思成笑了笑:“没什么好瞅的。”
咦,不对吧?
以他和林思成的关系,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客气了?
这里面有事啊,而且事儿还不小……
转了个念头的功夫,郝钧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哈哈,马兰走宝了?
就说,林思成粘上毛比猴还精,怎么可能当冤大头?
郝钧努力的睁大眼睛,布灵布灵。
林思成秒懂:“晚上我安排,唐乐宫,西安饭庄随便挑,茅台管够!”
哈哈……就说事儿肯定不小?
但没时间。
“领导还在酒店,晚上还得回去招待!”
林思成点头:“那就改天!”
“好,改天!”
郝钧乐呵呵的回了一句,从接待手中接过咖啡。
可能是真忙,也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主管笑了笑:“林先生,你检查一下,我也好让财务录账!”
说着话,他顺手揭开了盒盖。
郝钧只是瞄了一眼,笑容就冻在了脸上。然后,仿佛有针扎了过来,他往后一仰。
杯中的咖啡晃了两晃,泼出了几滴,洒到了净白的衬衣上。但郝钧浑然不觉,盯着残轴看了好几眼。
刚说什么来着:马兰走宝了?她走个屁……林思成啊林思成,你上了大当了!
郝钧猛的转过头:“佚名仿梵文心经?”
林思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好:他要是保力的领导,这位主管早被开除了八百遍。
他点点头:“郝师兄见过?”
何止我见过,老关、你爷爷,都见过。
郝钧放下了咖啡杯,又看了几眼:没错,就是那一幅。关键的是,旁边还有个小盒子?
字与印一体两套,这要这不是那方铁印,郝钧敢嚼着吃了。问题是,林思成不但付了钱,连合同都签了,等于半丝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郝钧气得肝疼: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自己哪怕早来十分钟?
他咬了咬牙:“丁会长记得吧,就文物中心开会那次,说‘为了八百钱的红包,林教授是不是穷疯了的,’就是他!”
郝钧开门见山,又一指马兰,“他俩是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咬的极重。
林思成恍然大悟:“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丁会长带着这幅字和一方铁印,让老关看……老关说:看不准!”
看林思成无动于衷,郝钧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别不信,在市里,老关的字画鉴赏水平绝对拔尖,在省里都能排得上号……而且,你爷也看过!”
林思成当然信,关兴民是国美出身,专攻字画,造诣肯定高。爷爷触类旁通,水平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