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然不允许,永安也不退缩,跪在那里不起。最后还是芳华劝了两人,折了中,皇上把一处废弃的宫殿收拾出来改为庵堂,永安去那里带发修行。
“好好一个小姑娘,是怎么下定决心走这一步的。”太子妃语气里带着伤感。
孟绮想着今天与芳华一同去看永安时的情景。比芳华小半岁的她,半年的时间里脸上居然染了风霜,看上去要比芳华大上三四岁不止。
穿着粗布长衣,一头乌发由一枝木钗子绾在头顶,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祥和与平静。
看着芳华泪泪落下的眼泪,永安抿嘴一笑,上前轻轻把芳华拥入怀中,“对不起,因着我母后,让你这个时候才出嫁。我以前私下底也劝为母后,做什么在你的婚事上动手脚,好好地把你嫁了也就是了。可是,你也知道母后对你这件事的执念,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但你一定知道,我实是人言轻微的。”
高皇后与芳华母妃过往在争宠之中结怨颇深,这也是高皇后一直拿芳华婚事说话的主要原因。当然,两个女孩不知道的还有芳华生母在皇上与先皇太后这件事里出了大力,这与极力反对的高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芳华的婚期原本是定在来年三月,只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召了内务府的重新择了日子,生生提前了大半年,定在了中秋之后。
芳华听得永安的话有些动容,“永安,我也要说对不起,对皇后与五哥来说,我……”
“别说,不要说,我不想知道那么多,这样就很好。我怕我知道的太多,连你这个姐姐都失去了。”说完永安放开芳华,过来拉起孟绮的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却觉得这样很好,无论将来谁坐在那里,都不会少了我这一份吃食,这就很好了。我每日里为母后与五哥念经,让她们早些投胎,转世为人。”
孟绮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情感上是同情并心疼这个小姑娘,但理智上却知道今天的这结面,与诚王和宋承泽来说却是你死我亡的。
永安突然把头靠向她的耳边,外人看上似是轻声安慰的模样,孟绮却被永安几句话震惊,永安说完对着孟绮一礼,“我的心愿,唯六哥与六嫂费心了。”
从那以后,永安紧关殿门,再也没有允许任何一位探访者进入,直到高皇后病故,宋承泽坐上那个位置后,永安又是另一副光景。
临出琼华宫的时候,太子妃看似焦急实则得意地道,“这次的中秋宴,说是夫妻俩要同时表演,如今这宫里能争这份彩头的,只有你们夫妻与我们了。六弟妹,咱们可都要加油呀,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开心才是。”
孟绮原本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想着必是皇上心血来潮,此时看着太子妃似笑非笑的表情,孟绮突然就有了一较高下的想法。
“太子妃放心,我们必定使出十八般武艺,定要把皇上的彩头带回瑞王府才是。”
太子妃没想到孟绮会这样说,一抬眉头,“哦?这样有信心?”
“那是,太子妃瞧好戏吧。”
太子妃轻步上前,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对视着,好半天,太子妃微微一笑,“拭目以待。”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孟绮突然觉得这次中秋宴的表演其实就是太子与宋承泽之间的一场赛前热身,她有了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念。
只她没想到,孟绾却为她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她不得不承认孟绾的这个想法真的很新颖,而她轻声哼出的那首曲子,真的可以用荡气回肠来形容。这还仅仅只是孟绾的小声哼唱,那千军万马的景像似是已在自己面前。
可是,先不说时间这么紧自己能不能弹得好,而且嫁进瑞王府这两年的时间里,那筝可是连碰都没碰过。就算在娘家时,弹得再好这会儿也手生了。
而且与她而言,更难的是宋承泽,他要借着这首曲子舞剑,每一招每一势都要卡在那节奏上,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平日里强身健体与和音乐协调一处,那是两回事。
孟绾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只让她回去和宋承泽商议,她那边会把谱子写出来,然后再让人为宋承泽排出动作,用不用的就看她们两口子了。
待孟绮和宋承泽把孟绾这个想法当笑话说起时,宋承泽却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各练各的,看看谁先练熟。”想了想又道,“时间有些紧,还要余出至少三天的磨合时间,我这七八天倒是没有问题,王妃如何?”
孟绮看着宋承泽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站起身来,一抬下巴,“王爷莫要瞧不起人,想当年我没嫁时,甭说孟家,就是孟家的姻亲之中,弹筝这一项,就没人能越得过我去。”
宋承泽哈哈一笑,“我倒不知道王妃还有这等本事,怨本王了,这两年来,倒是埋没了人才。”
孟绮得意地点头,“您瞧好吧,倒是王爷,腿好利索了吗?莫要扯我的后腿是真。”
一边说一边抬起肉肉的小下巴,那骄傲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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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孟绮对着孟绾送来的琴谱勤加练习,宋柏染身边的赵氏白着一张脸进了静安园。
“烦王妃再为二少爷另寻几位大夫瞧瞧吧,怎么就是不见强呢?”赵氏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会这样?宋柏染这阵子又开始如上次一般浑身无力且爱出汗。天气冷了,赵氏每每送宋柏染去先生那里,都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生怕他被风吹到。
“新请的太医怎么说?”孟绮皱眉道。
赵氏擦了擦眼角,“也没查出什么来,先前那次还好说,天气正热的时候,二少爷跑跳间精力消耗的快也是说得过去的。可现在天这样冷,二少爷除了正常的上课和练习,平日里连屋子都不出去的。且自打又犯了这个病后,二少爷已有好些天没去蹲马步了。”
自打为宋柏染请了拳脚师傅之后,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上练武,只要是师傅留的,就是不吃饭,他也要练完。就是这几日不舒服,出不得屋去,也要在房间里蹲上一炷香才肯。
“走,去看看。”孟绮由着元冬为她披上斗篷。
出了静安园,孟绮刚要迈步上软轿,就瞧见一抹墨绿色的裙角扫过前面夹道的那排花木瞬间消失不见。
孟绮先是一愣,站在那里半晌没动。元冬轻声道,“王妃?可是想起了什么?”
孟绮回身,是呀,她刚刚是想起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