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翻开扉页就僵住了。
清蒸鱼标价竟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
“你可别逞能。”
薛飞咽了口唾沫,看着菜单上这一串串的数字,这怎么可能吃得起?
山在一旁,则是过来添上茶水。
“夏老板,我家老板交代了,您随意,今日他请客。”
夏德生连声拒绝。
“这怎么行?他要请客,下次我不来了。”
“生意是生意,兄弟是兄弟,这一定要分开。”
描金茶碗里散着茶水的香气,湿润了年轻人的镜片。
薛飞不知该点些什么。
在那里等了良久,夏德生随便点了几样菜肴。
“小花招这些菜多少钱?我都看了,燕子先给上一百五十。”
“有富裕的就当给个小费,咱农村虽然不兴这个,但这是照顾三哥的生意。”
薛燕从包里面翻出一百五十块钱给了对方,那服务员虽不想要,却被夏德生硬按着塞在包里。
很快那些美食珍馐纷纷端上桌里面竟然还有一盘子本地的野味拼盘。
这东西都是夏德生带着乡亲们抓的,现在如今亲口品尝,滋味自然不同。
这幕场景将薛飞震慑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屏住了半拍。
“姐夫,你在这乡下做什么生意呀?”
薛飞喉结滚动着挤出这句话,尾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战栗。
他想起自己在省城混日子,每个月一百五十块的工资。
仗着父亲在机关里的关系才能悟到这份差事。
一百多多块的工资顶得上一个农家一年的收入,他却花的捉襟见肘。
周末总要去人民剧场舞厅跳三毛钱一场的交际舞,隔三差五还要到国营饭店打牙祭。
即便最阔气时,他也没敢点过整只八宝鸭这样金贵的硬菜。
可眼前这乡下汉子随随便便就摆出百元席面。
薛飞盯着姐夫腹胀时候的镇定气派,心中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都是我们土里刨食挣的辛苦钱。”
夏德生吸了口烟,淡淡一笑。
“到处都是宝贝,看得见就能挣到钱。”
这话说得轻巧,却震得薛飞耳膜嗡嗡作响。
他望着奢华的包间,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农村的姐夫也变得不一样了,让他不敢看低了。
夏德生瞥见小舅子发直的瞳孔,知道火候到了。
吃完饭,他们便坐车回了乡里面。
这么晚没了公交车,他就雇了一辆板车。
夏德生故意选了最颠簸的土路返村,胶轮板车在牛铃叮当中摇成浪里扁舟。
薛飞死死攥住车辕,绸面衬衫早被冷汗洇透,每隔半里路就要掏出白手帕擦额角。
“这穷乡僻壤,怎么活呀?”
年轻人从牙缝里挤出抱怨,眼尾扫过车把式补丁摞补丁的裤管。
“姐,你过得了这里的苦日子吗?”
老把式后颈暴起青筋,夏德生适时塞过包大前门。
“大叔,这孩子没吃过苦抱怨两句,您担待一下。”
夏德生转头对着薛飞沉了嗓。
“谁家不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也没什么高低贵贱。”
薛飞梗着脖子反驳。
“我们家一直都是知识分子,和农民不一样。”
在夏德生的目光下,他这几分底气又渐渐没了。
“你以为不一样的,其实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人。”
在夏德生的话语声中,乘着暮色,他们到了大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