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明诚下手?那老狐狸滑得很,多半只是个中间人,容易打草惊蛇。
引蛇出洞?风险可控,但需要精准的诱饵和时机……
姜无尘睁开眼,心里有了计较。
“硬闯不行,柳明诚那儿,也未必能挖到根子上。”他转过身,看着顾一剑。
“敢用匈奴人的兵器,敢养亡命徒,背后的人,手眼通天,心思也够沉。”
他踱了两步,停下。
“看来,他们是真当我病猫爬不起来了,觉得能在京畿这地界上,翻江倒海。”
这感觉,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冷酷盘算。
“既然他们这么有恃无恐,那就让他们再得意几天。”姜无尘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是时候,动一动……那些埋了很久的棋子了。”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白纸上飞快写下几个字,末尾画上一个特殊的标记。
纸条折好,递给顾一剑。
“按这个,去找‘鱼饵’。告诉他,时候到了,把他手里那件我当年留下的‘玩意儿’,不着痕迹地露出去。”
顾一剑接过纸条,看到那个标记,垂着的眼帘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是侯爷当年在京城布下的暗线之一,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权限极高。
“是。”他没多问,把纸条贴身收好。
“另外,”姜无尘接着吩咐,“让监察司的人暂时收手。盯紧柳明诚和四海商行那几个明面上的管事就行,别再硬闯他们的据点。”
“把戏做足,让他们觉得,我们折了人手,怕了,不敢再查下去了。”
“属下明白。”
“去吧。网撒下去了,这次,我倒要看看,是哪条大鱼,敢来咬这个钩。”姜无尘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人后背发凉。
顾一剑的身影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姜无尘一个人。
他重新拿起那块裂开的木头,指腹摩挲着那道清晰的裂纹。
对手很强,很谨慎,但也一定很自负。
他们以为算计了一切,以为他这头猛虎真的沉睡不醒。
可惜,老虎就算打盹,爪子也还是锋利的。
接下来几天,京城里好像真的风平浪静了。
监察司那边偃旗息鼓,之前那种四处追查的紧张劲儿,一下子散了。
柳明诚照旧上衙下衙,脸上甚至比前些日子还多了几分松快。
四海商行的生意照做,车马进出,比以前更显张扬。
暗地里,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悄然收拢。
城南,某个不起眼的古玩铺子。
一件据说是前朝将军墓里出来的玉带钩,被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不小心”拿出来换钱。
东西本身不算顶尖,可玉钩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家族徽记,却足以让某些有心人呼吸急促。
消息像风一样,钻进了该钻的耳朵里。
几天后,夜深。
京城,一处戒备森严的隐秘宅院。
这里的守卫,比寻常王公府邸还要严密数倍。
书房里,灯火通明。
户部侍郎柳明诚,正躬着身子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主位上坐着个锦衣老者,须发花白,面容清瘦,正是当朝太傅,三公之一的陈敬宗!
谁能想到,这位平日里以清流领袖面目示人,瞧着与世无争的老臣,竟会是四海商行背后真正的主人!
“……事情就是这样。”柳明诚低声禀报,“那枚玉带钩,确实是当年镇北王府的旧物,徽记不会错。听闻,是姜啸天当年赏给某个心腹亲卫的。现在突然冒出来,恐怕……”
陈敬宗端着茶盏,手指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滑动,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