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谙顿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她伸手翻出之前那本素描本,已经快要满了。
最后几页纸被她贴在墙上,是一串串错落的叶子,像是从她手心掉下来的时光,一页比一页苍白,一页比一页用力。
“我现在不画他的脸了!”她轻声说。
“为什么?”
“我怕他又变了!”
“……”
“他现在的脸,应该不属于我了!”
“他可能早就不长那样了!”
“可你还在想他!”
“我想的不是他,是疼!”
“你到底图什么?”
苏瑾谙盯着窗外的雪:“我图他哪天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心不会太空!”
“我图他哪天抱着别人时,还会因为梦到我而心悸!”
“我图他这一辈子,哪怕没有我,也不完整!”
“那你自己呢?”
“我会画着画着老掉!”
“你就这么熬着?”
“我不熬!”
“你不叫熬那叫什么?”
“叫活!”
贺晓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把那张被风吹起边角的设计草图压好。
其实她明白。
从苏瑾谙醒来,能重新坐在画板前的那天开始,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困在记忆里、靠梦支撑着过活的人了。
她变得平静,理性,甚至有时候冷静得让人心惊。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自己的结局。
可她还是每天坐在这里画,每天写字、回邮件、修改稿子,像是在给自己最后的人生写一本工作日志。
有时候贺晓也会想,如果那天顾承泽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会怎么样?
他还认不认得她?还会不会因为她的一个动作而本能皱眉?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怀抱、别人的饭桌、别人的生活?
她不知道。
苏瑾谙也从来没问。
她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有的人,是留不住的。
但记得,是她的自由。
顾承泽那边最近很少出门。
林清浅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太累,不再强求他出现在社交场合。
她开始收敛,一天里有一半时间都安静地待在他身边,不问也不吵,只是坐着。
但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他最近常常看手机。
不是刷社交平台,不是看新闻,而是盯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一张模糊到几乎看不清的人影的画稿照片。
那张画她曾经偷看过,是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树下,头低着,看不清脸。
他会一遍遍放大那张图,看树影、看裙摆、看脚下的落叶,看那行小字。
“你走的时候,我没追!”
林清浅怕极了这句话。
她怕他哪天真的要去追。
但他现在什么都没说。
只是每天早上固定时间出门,在那条绕过老公园的路上走一圈,然后回来照常办公。
连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