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事!”身后的门落下,金属扣撞击在一起与他的烦躁共振。领带勒得喉间发紧,他伸手去解,却在对方下一句话出口时骤然僵住。
“我们是林苏柔女士的主治诊所,想了解她近期的情况。” 对方措辞严谨,依旧很客气,丝毫没有对他冷爆的脾气有任何怨言。
“什么意思?” 顾淮的头突突跳着疼,指节捏着手机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生了什么病?”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明明该置身事外的,胸腔里竟翻涌起陌生的焦灼。
“顾太太,患有长期失忆症,您不知道吗?”
“长期失忆症”这几个字,像是电流击中他的脑子。顾淮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玄关柜,瓷瓶摇晃着发出危险的嗡鸣。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当听筒里传来 “每月需注射药剂,停药会加速记忆丧失” 的解释时,玄关的水晶吊灯突然变得刺目,他眼前浮现出她独自往返医院的身影,而自己竟从未察觉。
他们共同生活十余年,他竟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得这样的病。
“顾先生?您还在听吗?” 对方的询问声从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
顾淮有些失神,直到听筒传来的急促呼唤声才令他恍如惊醒,喉结艰难地滚动:“她 最后一次停药是什么时候?”指节捏着手机边缘,皮革外壳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
“在两个月之前。”
嘟 ——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顾淮跌跌撞撞冲进书房,扯下墙上的日历,页面上,红色叉号起连成刺目的链条,最后那个重重的圈,正是她提交离婚协议的日子。
那些他以为是随手画的记号,此刻却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
顾淮直接拨通徐佳怡的手机,连续几声之后,徐佳怡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来:
“喂?”
“林苏柔是不是患有长期失忆症。”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要对方说一句 “不是”,就能说服自己,他并不是很差劲。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佳怡的一声质问,瞬间刺破他最后的侥幸。
电话两头陷入死寂,唯有电流的沙沙声在耳畔作响。
当徐佳怡提出面谈时,顾淮几乎是机械地应下。
办公室落地窗外的云翳压得很低,徐佳怡推门而入时,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响都透着怒意:
“顾淮,我求求你做个人吧。别再去打扰柔柔了,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她猛地将包甩在会议桌上,震得钢笔滚落,“你要还有点人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柔柔,她对你怎么样?任劳任怨地照顾你十年啊,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她在你心里算什么,保姆都不如。”
顾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腕间机械表造型的袖扣上——那是她踮着脚,笑得眉眼弯弯替他别上的。多年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图案的寓意
——分秒之间的寄挂。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你就别再纠缠她了。放了她一码,也算你积德了。”
“不是这样的,她心里难道没有孩子吗,没有那个家吗,没有……”那个“我”字就在喉间滚动,辗转后也未说出口。
“你是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差劲吧。吃着碗里的盯锅里的。把 ‘渣男’ 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怎么,还妄想给自己立个深情牌坊?”
徐佳怡真是气不过,已经想要将面前的热咖啡泼到他脸上去了。
“你醒醒吧,她原是那么爱你,是你不懂得珍惜,将那段爱情亲手葬送。”
徐佳怡拿起包起身就走,直到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响,才将他拉回现实。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咖啡的余温在空气中渐渐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