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杨明带着执法局的干部,来到了新东路新峰水泥厂。
水泥厂铁门锈迹斑斑,院墙上爬满开裂的广告布。推开虚掩的门,院内原料露天堆成小山,没有任何防尘措施,车辆碾过时粉尘腾起数米高。车间里机器轰鸣,却不见除尘设备,工人戴着简易口罩,在呛人的粉尘中忙碌。
浑浊的废水裹挟着刺鼻的油花,顺着开裂的排水渠汩汩流向金阳河;渠边堆积的废渣早已漫过围栏,就连顽强生长的杂草都被厚厚的灰层包裹,透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杨明等人从车子上跳下来,径直走进了进去。
见到一帮穿制服的人过来,门卫急忙迎了出来。
杨明也不废话,手里拿着那张查封决定书,看了他一眼,说:“你们厂长呢?请他出来一下。我们是环保局的,有事情找他。”
那个门卫大爷听说他们要找厂长,吃了一惊,急忙走到一旁给厂长打电话,很快,一个长得矮矮墩墩、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那个男子不屑地看了杨明等人一眼,冷冷地问道:“你们是环保局的?不是,你们没完了是吧?天天往我这跑?你们去查那些大企业啊,我们就是个小庙,供不了多少香火来!”
杨明回头看了一眼执法局的众人,有几个都是眼神闪躲了起来,很明显,这些人心里有鬼,以前应该拿过人家好处。
不过杨明这个时候可不能多话,于是问道:“你就是蒋成光吗?”
平头男瞪了他一眼,说:“没错,我就是蒋成光。不过,小子,我劝你以后看到我,最好放客气一点,不要指名道姓的。这新西街上的人,都叫我光哥。你也最好喊我光哥,喊蒋哥也可以,不要这么没礼貌!”
这蒋成光是新西镇镇长蒋勇军的亲堂弟,纯纯的混不吝!满脑子只有“后台硬=横着走”,小脑发育愣是没赶上嚣张的速度,在新东街作威作福,活像土霸王转世。这水泥厂是他跟蒋勇军还有两个老板合伙搞的。然后,他就以新东街上的大哥自居,唬住不少人。
蒋勇军为了避人耳目,将“新峰水泥厂”的法人代表的名字写为蒋成光,并让他全权负责经营管理。当然,这个所谓的“全权负责”,实际上是“完全不负责”,厂子里另外有一个蒋勇军的亲戚在负责生产管理以及账目的事儿。
蒋成光名义上掌管水泥厂,实则充当‘挡箭牌’——工人因污染致病上门讨说法,或是应付各部门检查,都由他出面周旋。
当然,背黑锅肯定也是他。
杨明盯着蒋成光眉骨下那双斜吊的三角眼,指腹摩挲着《行政强制决定书》的烫金标题,执法记录仪的红光在两人之间划出冷硬的界限:“蒋成光,编号文书已明确告知——贵厂氮氧化物排放超标23倍,废水中重金属含量超标18倍,三次《限期整改通知》均未按期提交验收报告。”
“光哥我在新西街——”
蒋成光刚要说话就被杨明打断,“现在是执法现场。蒋成光,你厂长期违规排放,三次整改通知当废纸,今天依法查封全部生产设备。”
说完这几句话后,杨明对后面一挥手,执法局的七八个人便一拥而入。
“妈的!我看谁敢!”蒋成光瞪着眼睛,指着杨明说道:“你算老几?你说查封就查封啊?给我站住!”
然而,执法局的干部都知道杨明不是来虚的,还带了记者,现在就是他们履行职责的时候,谁要是不听指挥,杨明回去就可能扒谁的制服。
眼看着杨明他们全往厂子里涌,蒋成光顿时目露凶光,骂骂咧咧的抄起地上的一条长板凳就冲杨明冲了上去:“小子,我让你站住!”说话间,长板凳对准杨明的头部就砸了过去。
此时,李卫东正在指挥干部到工厂里贴封条,转头见到蒋成光的动作突然吓了一跳。
“杨局长,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杨明猛然转身,黑色制服带起一阵劲风。只见他绷直右腿,一记凌厉的鞭腿横扫而出,空气中瞬间响起一声炸响!
“咔嚓!”长板凳在接触的刹那应声断裂,碎成几截的木屑如子弹般飞溅而出,有几片甚至深深扎进旁边的土墙里。巨大的冲击力让蒋成光踉跄着连退三步,他立足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废渣堆上。后脑勺重重磕在石块上的闷响格外清晰,疼得他五官扭曲,龇牙咧嘴。
见到这一幕,工厂的工人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几个原本在厂里和蒋成光打牌的混混把铲子拍得震天响,嚣张地晃着膀子冲了出来。有人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浓痰,带着铁锈味的唾沫星子溅在执法人员的皮鞋边。
“谁敢乱来?你们是国家干部还是土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查封厂子?”一个的光头混混抄起铁棍,重重砸在旁边的铁桶上,刺耳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别以为披层皮就能在我们头上拉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信不信老子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见到一群人直接围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各种武器,李卫东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是不想过来查封水泥厂的,毕竟都是老熟人了,而且跟蒋勇军也认识。可是杨明发了话,他也不得不来执行,除非他不想干了。
杨明一看一大帮人围了过来,立即面相众人,冷冷地扫视了周围那些七嘴八舌地指责他们的工人,忽然提气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没有王法了吗?公然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刚刚是谁要让我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不要做缩头乌龟,站出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