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青冥卷 第一章 血蚕鸣

霜降子时，姑苏城南三十里的沈家庄正在死去。

叶寒衣数着屋檐滴落的血珠，第七滴砸在青砖上时，厢房里的更夫恰好咽气。她甩去软剑上的血渍，月光掠过剑身映出眉间朱砂——这是血衣堂银字杀手出任务时必须点的妆，堂主说这叫\"以红掩红\"。

\"还剩一炷香。\"怀中的青铜罗盘微微发烫，盘面浮着用尸油炼制的子母血蚕。母虫在她袖中震动翅膀，方圆五里内四十九个同门的杀戮进度便化作磷光，在罗盘上绽出深浅不一的血昙花。

东南角的墨色花瓣突然凋零，叶寒衣瞳孔骤缩。那个方位本该由\"地藏\"负责，这个沉默如铁的男人曾独闯少林十八罗汉阵。她摸向发间的素银簪，第三颗珍珠内部封着的孔雀胆已然松动。

瓦当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黑衣少年倒挂着出现在窗外。他脸上戴的昆仑奴面具裂了道缝，露出青紫色的唇：\"沈老太爷书房有块活砖，藏着比《璇玑剑谱》更有趣的东西。\"

叶寒衣的软剑抵住他咽喉时，才发现少年左耳缺失。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你的血蚕死了。\"少年吐出口中柳叶刀，刀尖挑着半截虫尸，\"想知道沈家为什么用暹罗香薰帐幔吗？\"他突然诡笑起来，\"他们在防的不是刺客，是\"

利刃破空声打断低语。叶寒衣旋身避过三枚丧门钉，软剑在廊柱借力反弹，却只斩落半幅空荡荡的夜行衣。少年原先所在的位置，唯余几片沾着蓝血的孔雀羽毛。

书房飘着诡异的甜香，叶寒衣用剑鞘拨开博古架时，终于明白那笑容的含义。七具无头尸体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血衣堂暗纹的断魂梭——这正是地藏惯用的手法。

紫檀木匣在掌中发出机括弹动的轻响，匣面《道德经》阴刻突然开始游走重组。当\"道可道非常道\"变成\"蚕死魂归\"时，叶寒衣颈后的汗毛陡然竖起。这是燕山秦氏独有的机关术，而那个家族早在二十年前就

玉佩从匣中滑落的瞬间，记忆如毒刺扎进太阳穴。她看见漫天箭雨下燃烧的牌坊，妇人将襁褓塞进地窖时被流矢贯穿咽喉。染血的玉佩坠入雪地，阴阳鱼图案渐渐被猩红淹没。

\"原来是你。\"沙哑的叹息在梁上响起。叶寒衣抬头看见倒悬的青铜算盘，七十二颗算珠正以周天之数运转。青竹纹衣摆扫过她鼻尖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金丝——那是天机阁专门锁叛徒的困龙索。

秦照野指尖夹着半融的血蚕，虫尸腹部显出北斗状光斑：\"从沈家账簿到琅琊海盐税，四十九处杀局就为掩盖私运暹罗香的事。\"他扯动金丝，叶寒衣听见自己脊椎发出脆响，\"但你们真正要找的，是二十年前燕山地宫流出的双鱼佩吧？\"

远处传来夜枭嘶鸣，叶寒衣在剧痛中咬破舌尖。当血珠滴落玉佩的刹那，阴阳鱼突然开始逆向游动，秦照野袖口的火焰胎记竟与鱼眼处的血渍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