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瘦小的李小虎正用指甲掐自己大腿,显然在转移注意力。
\"开始。\"林川放下染血的银针。
第一个动手的是赵平凡。
这个总爱讲冷笑话的圆脸男孩捏起银针时,贺文注意到他指尖在微微颤抖。
当针尖刺入脚底最大的那个血泡时,他清晰地听到\"噗\"的轻响,淡黄色组织液顺着针管涌出,在沙地上洇出一个小坑。
\"啊——\"赵平凡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又硬生生咽回去。
他扭曲着脸对身旁的王浩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泡比炊事班的馒头还暄乎\"
海军陆战队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有个一期士官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被同伴拉住。
贺文认出那是他们连队出了名的硬汉,曾在珊瑚礁上被海蛇咬穿作战靴都没哼一声。
可现在,看到这些孩子的惨状,这个硬汉都忍不住动容。
第二个是章香怡。
当她颤抖的手捏着银针靠近自己脱落指甲的脚趾时,针尖在阳光下晃出一片细碎的光斑。
叶雨时突然扑过来握住她的手:\"我来。\"
酒精棉球擦过暴露的嫩肉时,章香怡整个人像触电般绷直。
贺文看见她十指深深插进沙子里,指节泛出青白色。
叶雨时的手抖得比她还厉害,却坚持用镊子夹着棉球,一点点清理溃烂的创面。
\"我们是战友。\"叶雨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贺文看见章香怡泪流满面地点头。
沙滩上的场景渐渐变得魔幻起来。
李小虎在数质数分散注意力,数到\"227\"时扎穿了最后一个血泡;
高德把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却坚持自己处理完两只脚;
秦锐帮昏迷的佟有为消毒时,酒精与伤口接触腾起的白沫把周围沙子都染成了淡红色。
最令人心惊的是王浩。
这个总爱顶嘴的刺头兵在挑自己脚跟的血泡时,银针突然断在皮肤里。
他直接用指甲掐开创口,硬生生把断针挤出来,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帮孩子\"贺文听见身后海军陆战队的士官在嘀咕,\"比咱们去年带的大学生新兵强多了。\"
林川背着手在队伍前来回踱步,作训靴碾过沙沙作响的贝壳碎片。
当最后一个学员放下酒精棉球时,他踢了踢地上沾血的医疗垃圾:\"疼吗?\"
\"不疼!\"回答声参差不齐,带着明显的哭腔。
\"放屁!\"林川突然暴喝,惊飞了几只海鸥,\"疼就是疼!军人可以流血,可以断骨,但不能说谎!\"
“疼,可以哭出来。”
“我允许了。”
学员们愣住了。
李小虎挂着泪痕的脸皱成一团,突然\"哇\"地哭出声:\"疼疼死了\"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沙滩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
但贺文注意到,即便如此,这些孩子的坐姿依然笔直如松——膝盖并拢,后背挺直,手掌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
林川的表情终于松动。
他蹲下身,从急救包里取出几卷绷带:\"互相包扎。今晚加餐,红烧肉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