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却出乎意料。
一座、两座、三座……沿京道而立的“安民靖乱碑”,在夜里竟已被百姓自发拓印成小碑版,沿街沿巷供人烧香跪拜。
不仅如此,坊间最火热的评书场上,原本该讲“靖毒军骄兵悍将”的段子,忽然被换成了“七日破十万、三策破毒阵”的英雄传。
“我可听说啦,当初在雁门那一战,萧将军率三千铁骑杀入十万蛊军,逼得敌帅割发请降!”
“那可不?要不是萧将军,我们今日恐怕都要躲毒蛊入城了!”
“这还能算叛逆?这是救国功臣呐!”
柳映雪与谢玄并肩行走在市巷,眼看着这些变化,神色虽冷,却不禁微微动容。
“主帅真的只用了一夜?”谢玄感叹着,“把这些评书、谣言、流言场子,全都翻过来了。”
柳映雪淡淡一笑,眼底却有一丝担忧:“民心易动,兵心亦然。可这一步走得太快,太狠,朝堂会更惧怕。”
说话间,只见远处高楼之上,一道素白的身影缓缓而立。那是萧逸。
他立在楼台之巅,俯瞰整个京城人流,披风猎猎作响,眼神凌厉如鹰。
“这盘棋,越下越大。”柳映雪喃喃。
谢玄咧嘴笑道:“可他越是逼得天下人无话可说,越是让皇帝……坐立不安。”
此时,暗巷中,一道人影急步而来。是暗线传信。
“主帅,探明了。”来人低声禀告,“北地三家已在御前求见,称东境不安,请调靖毒兵权入北,名为‘西东互换’,实则欲调离主帅。”
萧逸收回远眺的目光,唇角一勾,声音极轻:“很好——”
“既然他们要下手,那我们就不等了。”
军帐之中,烛火摇曳,照亮了整张展开的密谋图。
萧逸一指点在北地世家的标志上,眸中寒光一闪:“北地三家,旧时世族,手握兵权、地权、粮权,早就不是朝廷能轻动的骨头。”
“皇帝要用他们压我,就得先看他们敢不敢真赌。”
谢玄从侧旁拿出一份刚到的密报:“主帅,这是柳郡主从旧部带来的情报,北地三家表面忠顺,实则已分裂——其中季家有意私下结盟。”
柳映雪走入军帐,披着外袍,神色一片清冷:“我与季家有旧,这一线……我可以谈。”
萧逸眼神一亮:“很好。分化对手,先破一角。”
谢玄皱眉:“可其他两家若发难……”
萧逸冷笑:“我靖毒军有多少旧将、多少东境老兵?只要我一声令下,北地有多少世家能抵挡?”
柳映雪却低声提醒:“主帅,不能只是算兵,不算民。北地世家虽恶,可若牵连百姓,反为天子所用。”
萧逸缓缓抬手,指尖微微一动:“所以,这一仗,只打权,不动民。”
谢玄一惊:“主帅要……”
“我要让北地世家自己撕开裂缝。”萧逸眼底森冷,“让皇帝看见,是他放出的棋子,先咬断了自己的手。”
此时,帐外小兵来报:“主帅,城中各评书场、商市巷内皆已改说新词,民心正聚。”
萧逸站起身,披上披风,眼神沉如暗夜:“告诉他们,明日起,我靖毒军,进不进北地,由北地世家自己开口。”
“——我不进攻,但我要让他们跪着请我去。”
夜风呼啸,军旗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