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乱言,大可以查账。可我手中,恰好有当日舟账,连着通州港口的货号与入库记录。”
“你父身为户部侍郎,却任由子弟徇私枉法,巧取豪夺。你却在此讥我无礼?”
萧逸淡淡吐字:“你不配。”
赵远怒急攻心,一拍桌案大步冲来,挥袖便欲动手:“狗贼,你污蔑我——”
锵!
利剑出鞘之声突如其来。
柳映雪剑身已横,一道银光斩落赵远面前案几。
木屑飞扬,杯盘翻落。
全场鸦雀无声。
“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便当你是谋逆,格杀勿论。”
柳映雪目光寒如霜锋。
赵远一时间面如死灰,仓皇退后数步,瘫坐在椅上。
这一刻,没有人再敢轻言“废物”二字。
徐氏面如金纸,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按捺住。
萧念这才站起,语气平和地笑了笑:“诸位不必动怒,兄长不过是一时激愤,也未必是刻意为之。”
“兄长性情寡淡,不识世情,便是与郡主关系亲厚,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是……”
他语调一转,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三年佛门清修,按理说应当避色避情,若真有心,是否违了佛门清规?”
他此言一出,看似婉转,却把萧逸硬生生往“破戒僧”这个方向上引。
几名老儒官顿时露出讥讽笑意。
“是啊,这事……确实说不过去。”
“清规戒律,岂容儿戏?”
“郡主你虽身份尊贵,也该自重。”
看似正义之词,如水银泻地般铺满整个厅堂。
众人目光纷纷落回萧逸身上。
而萧逸,却始终未动半步。
良久,他终于笑了。
那笑极轻,却藏着三分冷意、七分不屑。
他缓缓开口:
“京中春楼十六处,今日傍晚有五处高朋满座。你们几位中,刚从‘锦绣楼’、‘玉香阁’出来的,若非我眼拙,怕是……还没换完香衣罢。”
“赵远,账册我有。”
“张侍郎之子张承轩,你半月内连进‘翠华阁’七次,每次带两人,酒账还记在账上。”
“林家三子林澈,昨夜在‘金碧堂’折扇落于台上,扇骨上刻着‘光风霁月’四字,想要否认,我叫人送来?”
他一边说,一边举杯慢饮,语气极缓,字字穿骨。
“你们要谈佛门清规,好,我陪你们谈。但我若将你们的春楼账目,一并呈至御前,看看是我破戒重,还是你们酒色秽迹更胜一筹?”
这一刻,满堂哑然。
无人再敢言语。
那些方才最嚣张的世家子弟,全都低头垂眼,冷汗涔涔。
男配萧念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与一个出家的义兄交锋,而是在与一个,三年前便能制敌于千里之外的毒士,对峙。
这场宴——早就不是鸿门。
而是一场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