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女子上下打量着徐应怜,目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撇撇嘴:“关你什么事?”
徐秀看到徐应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应怜,你别管!”
徐应怜没有理会徐秀,而是直视着卷发女子:“公社革委会三令五申不准聚众闹事,你们是想去保卫科喝茶吗?”
卷发女子脸色变了变:“我们就是跟老朋友叙叙旧。”
“叙旧需要三个人围着一个?”徐应怜向前走了一步,“要不咱们一起去保卫科,看看他们怎么定义这种叙旧?”
三个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卷发女子悻悻地说:“算你狠。徐秀,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带着同伴扬长而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一串愤怒的声响。
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徐秀仍然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谢谢,谢谢你。”
徐应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心情复杂。她应该感到快意才对,为什么反而胸口发闷?
“你没事吧?”最终,徐应怜还是开口问道。
徐秀摇摇头,一滴泪水砸在石板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们是我以前在城里的朋友。”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自从我被下放到农场后,她们就……”
徐应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徐秀会在康民大队,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是她能找到的唯一避风港。
“走吧,拖拉机快回了。”徐应怜转身向巷口走去,没有再看徐秀。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秀小跑着跟上来,却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敢与她并肩。
回程的拖拉机上,两人一前一后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大队后,徐应怜径直回了家,发现孟寻洲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刨木头,满身都是木屑。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徐应怜放下布包,掸了掸丈夫肩头的木屑。
孟寻洲放下刨子,擦了擦汗:“会开完了。书记说小学撤点的事已经定了,下个月就执行。”
他的声音低沉,眉间的皱纹比早上更深了。
徐应怜倒了杯水递给他:“我和孩子们说了吗?”
“说了。”孟寻洲苦笑一声,“王婶当场就哭了,说她家二丫才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徐应怜握住丈夫的手:“那我们就按昨天说的办。晚上我去找书记谈谈,看能不能在家里开个识字班。”
孟寻洲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教材怎么办?学校的书都要收归公社。”
“我们可以自己编。”徐应怜突然想到什么,“我在图书室看到过一些旧教材,可以借来参考。”
提到图书室,孟寻洲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你今天见到徐秀了?”
徐应怜点点头,简单说了在公社遇到的事。
孟寻洲听完,眉头紧锁:“你别被她骗了。这种人最会装可怜,谁知道是不是和她那些女人串通好的苦肉计?”
“寻洲,”徐应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今天我看到她那个样子,不像是装的。”
孟寻洲猛地站起来,刨子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应怜!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害你的?”
徐应怜走过去,轻轻抱住丈夫:“我没忘。但仇恨太累了,我不想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孟寻洲紧紧搂住妻子,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我只是怕你再次受伤。”
“有你在,我不会受伤的。”徐应怜柔声说。
晚饭后,徐应怜拿出从公社领回的绘图纸,开始设计识字班的教案。孟寻洲则在一旁列着可能需要用到的物品清单——石板、粉笔、练习本。
“最缺的还是教材。”孟寻洲挠着头,“要是能把学校的课本借出来抄一份就好了。”
“我去试试。”徐应怜说,“明天我去趟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