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特别跟学校请了假就为送孩子上学，却得到了一个失败的结果，疲累加上挫败感，让李萱的心情糟透了，她把气都撒到了孩子身上。一进家门，李萱就粗暴地把孩子放到地上，责备她说：“你哭也没用，明天我一个人送你去，把你扔给老师就不管了！我看你去不去幼儿园！”

小欧看到发火的妈妈，“哇”地一声又哭了。孩子一哭，姥姥可急了，顾不上换鞋，马上推开女儿抱起孩子边拍着哄着边气哄哄地跟女儿说：“幼儿园有啥用，才这么大一点儿的孩子就送进去，送去了也就是个收钱看孩子呗，那儿看孩子哪有家里看得好？”

“幼儿园就光看孩子么？”李萱终于找到可发泄的渠道了，她冲妈妈嚷道。

“除了看孩子就认字儿数数呗，幼儿园还能学着啥，他们教那点儿东西，我跟你爸就教了，还非得花钱天天送那去让他们教啊？”姥姥一手抱着外孙女，一手给她脱衣服，居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麻烦。

“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说出来这么没见识的话？”李萱生气地脱掉鞋子。

李家爸爸一直是沉默的，发觉气氛不对，他换好鞋子，无声地走进自己房间里躺着去了，他一直觉得，女人们吵架还是躲开点好。对于这个问题，伍哲跟这位岳父大人的观点倒是一致的。

“我没见识？！对啊，你妈是从小城市里出来的，没文化没见识，哪像你们念过书，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有能耐啊？！这一天天地，挣点儿钱都不知道怎么瑟好了！”李家妈妈话里连着伍哲一起责备了，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没有伍哲的份儿，她跟女儿可生不了那么大的气，不生气就对付不了女儿的伶牙俐齿。李家妈妈继续阴阳怪气地说：“就看个孩子，一个月要那么多钱，竟整些花里胡哨的外头架子哄家长掏钱，一个老师看好几个孩子，那钱都让他们搂去了。就你们俩傻子，赶着给人家送钱去让孩子遭罪！”

“你就知道算计钱，时代都发展成啥样了也不关心，这个社会上的东西啥也不知道，也不懂得孩子的成长跟教育！”李萱甩给妈妈这句话，走回房间把门使劲关上了。

女儿的责备可把李家妈妈气坏了，她追到女儿的房门口，冲着门大声说：“我不懂成长教育？我不懂成长跟教育我供你念那么多年的书？我不算计着钱，我拿啥把你养这么大？你喝西北风长大的啊？”李家妈妈这边嘴里骂着女儿，另一头又怕吓着怀里的孩子，她轻轻地拍了拍孩子哄了哄，然后用收敛了的声调继续说：“哼，我算计，我不算计拿啥养活你？拿啥供你念书？拿啥给你买房子结婚？是靠你呀还是靠你找的那家人家儿啊？”这一回李家妈妈虽没有大声地吼骂女儿，但是阴阳怪气的话让李萱更生气了。

李萱突然地打开房门，冲她妈妈没好气儿地说：“咱就事儿说事儿，你别阴阳怪气地扯那么远。”李萱瞪了妈妈一眼，绕开她，走到厨房去倒水。李萱挺无奈地说：“现在的幼儿园跟我小时候的不一样你不知道啊？现在的幼儿园在孩子成长过程中起什么作用你不明白啊？你也经常说现在的孩子金贵，你以为咱这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那会儿养孩子哪？现在家家都那么精心地培养孩子，又考虑智力开发，又考虑情商发育之类的，不送幼儿园搁你手里你会带啊？儿童心理学还是教育学你都懂啥？不在幼儿园那个专业的大环境里，不在人群里怎么培养？哦，就放家里，就你跟我爸你俩一天祖宗似的供着哄着就行了？你看她今天驴的那样儿，还不是你俩给惯的！”

“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孩子，还心理学、还教育学？！你别搁你妈跟前儿卖弄文化，我啥学都不知道不也把你养大了么？你不是也考上大学了么？还用着啥群体环境，小区里的孩子都搁一块儿堆儿玩得不也挺好地么，就那还用学啊？都是变着法儿地糊弄老百姓的钱！就你俩傻，啥都信，我看你们那些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越有文化就越容易被骗！”妈妈歪理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哦，按你的意思，那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就都是傻子呗？”李萱被妈妈的话惹得更生气了。

“谁也没不让你送啊，等大点再送不会么？”妈妈说：“这么点儿就送去有啥用？”。

“我简直跟你说不通，孩子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教育方式，还等大点儿？你想等她五六岁再送啊？！”李萱生气地说：“照你这么个惯法，五六岁你也送不进去！”

“你少跟我抬杠，谁说等五六岁了，等秋天送去就不行啊？！”李家妈妈也生气地说。

“就差这几个月啊，等到秋天你以为没差别啊，同样大小的孩子，人家孩子都念中班了，在幼儿园里每天什么时间做操什么时间吃饭，什么时间睡觉什么时间学习做游戏的都习惯了，人家的孩子在幼儿园里能自己吃饭，自己整理自己的东西，跟小朋友们一起有条理地生活、学习跟玩；咱这个呢，到时候还得先送小班里，得人喂饭哄睡，还得整天妈妈妈地哭着叫着不上幼儿园呢，这不叫差距么？”李萱说。

“你说那点儿差距两天半就撵上了，你以为能差多少呢！”李家妈妈不屑地说。

“那脑细胞的生成的数量是你能看见的么？”李萱气坏了，跟妈妈简直说不通。

“得得得了，别跟我一套一套地背书了，我不管了行不？你们就爱咋咋地吧！”李家妈妈厌烦了跟博学的女儿的争吵，她把孩子是放到沙发上，又找出几样玩具来给孩子逗着她，然后朝女儿摆摆手，失去了耐心似的说：“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自己管吧！我就看着你们怎么把孩子送进去。等你们把孩子逼出火来的，孩子病了我可不管，明天我就跟你爸回家，你们爱干啥干啥！跟你们我可再也操不起这心了！”显然李家妈妈已经跟小欧学会了耍赖使性子。

坚持己见是人跟人之间发生争执的根本原因，人们一方面讨厌争吵另一方面又总是忍不住地要争辩，这种令人烦恼的争吵简直是避免不了的生活里的一部分。

小欧坐在沙发上一边摆弄着玩具一边嘴里还嘟囔着玩得很高兴，看上去在幼儿园的哭闹俨然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而且她已经不知道姥姥跟妈妈为什么在争吵了，只是觉得妈妈跟姥姥都很忙的样子，小娃娃就自己开心地玩着也并没有去打扰那两个吵得正欢的人。

母女俩的争执总没有个结果，又怎么会有结果呢？

最后两个女人吵累了，便谁也不理谁了。李家妈妈日常的活计仍还是照常做的，对孩子也仍是尽心照料的，果菜依旧是去洗摘的，洒扫洗衣做饭的家务活也是该做还得去做的，只是还在跟女儿赌着气、一直都是黑着脸的，弄得李家爸爸简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的。李萱则变得更轻松了，她谁也不理谁也不管，只是窝在房间里上上网、睡懒觉。

在娃娃心里，没有翻不过去的过去。小娃娃知道妈妈在家，是不能不去找妈妈的，没过多久她便已经忘了姥姥跟妈妈因她起的争执，理直气壮地找妈妈玩来了。还能让李萱怎么办呢，小孩子只知道自己的需求，对爱的索取是不懂得节制的。

李萱把小东西抱上床坐下，她蹲在床边看着女儿问她：“你知道妈妈跟姥姥吵架了？”

“不打架，不打架！”小欧晃着咪咪说。

“好的，不打架！”李萱说：“可是小欧得上幼儿园哪！”

“不去幼儿园！”小妞说。

“小欧不是很喜欢幼儿园么？”李萱问。

“不喜欢！”

“不喜欢大滑梯么？”李萱引诱着问。

小欧没说话。通常不知道答案或者答案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她都会选择沉默。

“幼儿园里有那么多小朋友，欧元想不想跟他们一起玩呢？”

“不要！”

“可是小欧昨天还说要去幼儿园呢？”李萱试图让这娃娃讲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