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衫子轻嗤一声,腕间金镶玉镯叮咚作响:“想想也是好笑,去年宫宴上她不是还炫耀,说方公子连她养的哈巴狗都要亲自喂食?”
戏台上一声幽咽的笛鸣,如丝如缕,恰好盖过席间细碎的闲言碎语。
红梅俯身靠近,低声询问是否要制止这些闲话。
毕竟李月珠是李雪珺的亲姐姐,任由旁人这般议论,终究有损颜面。
李雪珺唇角微扬,眼底却泛着冷意:“不必。”
用极轻的声音似笑非笑说道:“姐姐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被人这般戳脊梁骨,怕是比挨一记耳光还要难受。”
她眼尾微挑,余光掠过李月珠案前那盏裂了细纹的茶盏。
已经有褐色的茶汤顺着案沿流下,一滴两滴的晕在李月珠的裙摆上,她竟似浑然不觉,她盯着戏台,只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
那个双螺髻的姑娘压低声音,但仍有几个字眼飘了过来:“……听说咽气时,手里还攥着……并蒂莲的帕子呢!”
李雪珺指尖轻点栏杆,触到栏杆上的浮雕,凉意从指漫延。看来她这位姐姐的笑话,早已成了全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外室姓柳的……”杏红衫子接过话茬,却因激动漏出几分尖利,“原是个落第举人的妹妹。偏那举人如今在都察院当书办,前日刚参了锦昌伯府强占民田的折子。”
戏台上杜丽娘正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李雪珺她放下茶盏,瓷底碰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余光便瞥见那两个姑娘突然噤声,慌慌张张地退开几步,团扇掩面,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
她佯装未觉,仍垂眸望着戏台,护甲却无声地刮过栏杆,在朱漆上留下一道浅痕。
礼部驳回请封的消息,她早已知晓,只是没想到连这些闺阁小姐都敢当众议论。
前段时间,李家一直给她递帖子,说想让她回李府一趟。
分明是想借着定东王府和大皇子的关系,去礼部周旋方玉林请封世子一事。
她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一直借口忙拖着没回去,想到那个端木老夫人,到是有理由可以回去一下了。
周遭唱的说的热闹,只有身边的方谨初正垂首饮茶,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
“王妃。”青竹碎步近身前,低声道,“大殿下与钟离公子已至曲水轩,钟离公子特地带了您要的东西,请您过去看看。”
李雪珺指尖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倒是来得准时。”
她眼神掠过方谨初,见对方会意颔首,这才搭着青竹的手转身离开。
穿过竹影婆娑的回廊时,松风送来零星的谈笑声。萧维安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刺得人眼疼,而他身侧那袭月白素袍却像一泓冷泉。
叶靖泓执扇而立,湘妃竹骨衬得指节如玉,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李雪珺款步迎去,裙裾轻曳,腰间玉佩泠泠作响。
“殿下金安”她向大皇子敛衽行礼,声音如珠落玉盘,清润悦耳。
大皇子萧维安一袭玄色锦袍,金冠束发,眉目如刀,闻言微微颔首,鎏金护甲虚抬温和道:“弟妹今日气色甚好。刚看到了你布置的一切,实在精妙。”
钟离亦适时捧出青瓷冰鉴,坛口红绸随风微动,露出内里晶莹剔透的樱桃冰酪。
他凤眼含笑:“按王妃独门方子制的,效果不错。这里是其他十二味水果的品种,你今日宴席应该够了。”
身后十二名素衣丫鬟手捧同款瓷坛,在回廊排开如青玉珠帘。
李雪珺指尖轻抚坛身,瓷坛沁凉,心下一松,这果酱定是没有问题了,感激出声:“钟离公子有心了。”
目光转向陌生公子时,她端起得体的笑容:“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