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老身给您见礼了。老身今日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情。”
李雪珺心下不忍,连忙俯身搀扶住:“老夫人无须多礼,您先请起身,有事您慢慢同我说。”
老夫人枯瘦的手臂在她掌心微微发抖,像是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枝。
安坐回椅子后,身旁丫鬟伺候她喝了口茶水,她闭了闭眼,才从喉间酝酿出一声压抑多年的呜咽:“老身……夫家姓端木,二十年前,我和老头子把念儿……嫁进了伯爵府。”
“那时想着,她嫁的是高门显贵,这辈子定能锦衣玉食。”她突然哽住,喉头滚动几下才继续,“可谁曾想,不到一年,就传来她……她……”
袖口被她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啊,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她爹当场就吐了血,我也,病了大半年……”
“后来……”她苦笑一声,浑浊的泪顺着皱纹滚落,纵是李雪珺身边不明所以的桑绵都跟着红了眼眶:
“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那些往日巴结的,见我们失了势,都躲得远远的……”
“最后最后只能变卖家当,灰溜溜地回了岭南……”她猛地抓住李雪珺的手腕:“嫁妆也尽数在伯爵府。老身这次来别无他求,老爷病重,老身只是想拿回念儿的长命锁。”
李雪珺脑中轰然,眼前这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下,竟藏着与原身血脉相连的亲缘!
只是,为何这老夫人,出现的如此突然。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您可去找过王……我母亲?”
“去了,可她连面都不见!”老夫人恨声道,“我又去求李月珠,却被她的丫鬟用扫帚赶出来……老身没有办法,只想来王妃这碰碰运气。可是,老身一介商贾,入不得高门,便只能在这里等您”
李雪珺沉思片刻,问道:“那长命锁,是什么模样?”
“纯金打造,锁身刻着‘平安喜乐’,背面还有念儿的生辰……”老夫人布满皱纹的手掏出一块陈旧的绣帕,喉间挤出嘶哑的呜咽:“念儿出嫁那天……用它包着锁……”
帕角绣着几颗歪歪扭扭的荔枝,针脚长短不一,似是少女初学女红时的稚拙之作。
她痴痴地望着李雪珺,压着一声哭泣,慢慢开口:“王妃……老身知道这请求唐突,可那长命锁是念儿抓周时,她爹用亲手将金子熔了……一点点自己雕琢的啊!”
李雪珺呼吸一滞,血脉深处如有细密电流窜过,亲情是原主灵魂深处最炽热的渴望。
她生生压下喉间翻涌的酸涩,老夫人滚落的泪砸在她手背,竟比滚烫的蜡油还要灼人,烫得她指尖微微蜷缩。
轻轻扶住老夫人的肩膀,温声道:“老夫人,您先别急,此事只是小事,我会替您想办法。”
老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眉眼,沙哑的嗓音里浸着二十年积压的思念:“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李雪珺呼吸微滞,脑海里出些模糊的画面,似乎总有个温柔女声哼着岭南小调,金锁沉甸甸地压在颈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柔声道:“老夫人,您先坐下歇歇,喝口热茶。”
亲自扶着老夫人落座,又命飞燕下楼让人重新沏了一壶安神的参茶。
老夫人仍怔怔望着她,颤声道:“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雪珺。”她轻声答道,目光温软。
“雪珺……王妃,是老身失态了”端木老夫人喃喃念着,悲从中来:“若我的念儿还在,她也应该有个你这般大的孩子了……”
李雪珺眼眶微热,几乎要脱口相认,可想到京都暗流汹涌,李王氏与孟家二房虎视眈眈,贸然相认只会连累外祖一家。
她咬唇压下冲动,只紧紧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放心,您女儿的遗物,我一定替您讨回来。”
端木老夫人不住的点头,哽咽出声:“好孩子,你心善,可你那母亲,怎会轻易放手?”
李雪珺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老夫人且宽心,我自有法子让母亲点头。”
若她不肯?那便逼她肯!
区区金锁算什么?待她出手时,要的便是整个伯爵府的命脉!
正沉默间,门外飞燕匆匆禀报:“王妃,有急事需您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