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旁鹅黄衫子的少女眼波流转,压低声音和自己的小姐妹说:“你们瞧,连御史台夫人都来了。”
她悄悄朝窗边努嘴,“素日里她连宫宴都推说身子弱,今日竟肯露面,定东王妃的面子可真大。”
坐在方谨初身边的李雪珺,听见四周飘来的细语,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茶香漫开,袖口忽地被人轻轻一扯,身边传来清冷声:“妹妹这‘千茗’二字正合我心意。”
方谨初执盏出神,素白的指尖抚过茶托边缘,轻言:“既取‘千茶’之意,又暗合‘明心见性’的禅意。”
“还是姐姐懂我。”李雪珺笑着给她添了杯新茶:“其实还藏了句私心……‘茗’字拆开,是‘草’字头盖着‘名’。”
方谨初眉梢微动:“草木本无名……茗叶本无主……。”
“我啊,昐着有一处,即续清欢,又万缘生”李雪珺自嘲一笑:“终是贪心了些。”
话音未落,阁上檐角的铜铃忽被风吹得叮咚作响。
众人闻声望去,日光正给“千茗”二字镀上金边。
一位穿杏色裙子的贵女拍手笑道:“你们听!连铃铛都替这茶楼叫好呢!”
千茗阁四处,茶香袅袅,笑语盈盈。
众姝或提笔写诗,或随手拨弦,雅房里香气袅袅,棋盘上落子悠闲;更多是倚着栏杆看花,细数枝头春意,好一幅贵眷闺阁自得的画面景象。
忽闻门外珠帘轻响,几道华贵身影踏入阁中,为首的正是楚云媚与陆傲婉。
红梅眼尖,透过人群看清来者,忙附耳说与李雪珺,听者唇角微勾,眼中寒光一闪,还是来了。
楚云媚一袭藕荷软烟罗,金丝绣蝶栩栩如生,发间一支赤金牡丹钗熠熠生辉,衬得她娇艳如花。
陆傲婉则着月白广袖流仙裙,腰间玉佩叮咚,举手投足间尽是皇族贵女的傲气。
两人目光扫过满座女子,见皆是寻常布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茶铺,倒是热闹。”楚云媚身后的粉裙女子捏着帕子,故意扬声道,“只是媚儿姐姐,你不是说这个是雅趣之地么,怎么跟市集似的,什么人都来啊。”
飞燕认出是陆傲婉的堂妹陆梦清,正要上前,青竹已笑着迎上去行礼:
“诸位夫人小姐安好。一楼是散客歇脚处,二十文一盏茶。若想清静,请随我来,我带您去二楼或者庭院雅间。”
陆傲婉抚着腕间翡翠镯子,嗤笑道:“二十文?本夫人漱口的茶都不止这个价。”她环视四周,见众女都望过来,愈发得意:“跟这些市井女子同处一室,也不嫌跌份儿?”
话音一落,阁内骤然一静。
邻座一位布衣少女“砰”地搁下茶盏,眼中怒意隐现。
陪着李雪珺的方谨初最是看不得楚云媚的做派,眉头一皱正想上前理论,却被李雪珺含笑拉住衣袖,轻轻摇头。
迎客的青竹笑容恭敬,温言安抚:“奴婢知婉夫人喜净,楼上雅间清幽雅致,请随奴婢移步。”
陆梦清却故意扬袖一挥,茶盏“啪”地摔碎在地,冷笑道:“怎么?不过是个小小茶楼,规矩如此多?当我们没喝过茶么?”
陆傲婉附合轻笑:“怕不是见我姐妹来此,故意刁难??”
两人那嚣张姿态摆明了是闹事。
阁内众女纷纷侧目,有人低声议论:“这不是嘉信候家小姐么,嫡女不是嫁于楚府妯么,怎的如此跋扈?”
“嘘,小声些。”身旁人急忙扯她衣袖:“她们可是皇亲贵女,招惹不得……”
楚云媚耳尖,听到议论,心中愈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