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然,她闭上眼,轻轻地笑了。
“是啊……我变了。”
“我不再是十三岁那年坐在灰石后看雪的小女孩,也不是靠仇恨行走的复仇者。”
“我就是我。”
“我是舞菲儿,是镜魂命印的执持者,我的心之所向、我之战之所在——都由我自己书写。”
镜面崩碎!
所有幻影在这一刹那如雪般消散。
她踏步而出,魂印自心而起,镜光斩过虚空。
魂源门外,一道新的镜魂轮纹缓缓浮现于她肩后,与原始印核交融。
她破过第一问。光门开启的瞬间,凌尘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整个人被拉入了一道漆黑的深渊。
耳畔风声呜咽,似幽魂低泣,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泊,碎片化的记忆从四面八方向我汹涌而来:
那是神农山下,雷渊初醒之时,漫天雷海翻涌,如同狂兽咆哮,震颤着我的灵魂;
那是族群之中,一道道冷漠的目光如利刃般刺来,他们轻蔑地称我为“废体”,那无情的言语,如同寒冰,冻结了我心中的热血;
那是我孤身一人,血肉之躯毅然决然地屹立在雷魄·赤魂涤神阵前,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但我仍紧咬牙关,誓死守护那最后的希望;
那是舞菲儿,她轻盈的身影如同春风中的柳絮,却毅然决然地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那一刻,我心中的震撼如火山喷发,却终究未能化作言语,只余下深深的感激与悸动……
这些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脑海中飞速旋转、交错,最终定格在那一幕久远的记忆之中,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悲欢离合。
那是十年前。
命图暴动前的一天,父亲凌靖轩的背影在晨光中挺拔如剑,他正站在凌尘身前,将一封封古老命卷密封后,埋入家族封地最深处的“印骨地窖”。
“尘儿。”凌靖轩没有回头,只道,“若有一日,命图彻底紊乱,记住你今日所见。不要问‘为什么’,你要问‘怎么走’。”
少年凌尘欲言又止:“父亲,您说过——命魂为器,魂者可控……但我总觉得,它似乎在反控我们。”
“你终于察觉了。”凌靖轩转身,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却也深藏忧色。
他从袖中抽出一物。
那是一枚残缺的魂印碎片,上面隐约可见“归”字残光。
“这不是我们的印。”凌靖轩低声道,“这是‘归神’留下的九世残魂之一。”
“它不属于任何一脉命魂,却几乎嵌入了整个命图本源。”
“所以有人想毁它,有人想修复它,而我们——”他将碎印轻轻按入凌尘掌心,“必须知道它最终通往何方。”
画面忽然崩碎。
凌尘惊觉回神,站在一个光芒黯淡的大厅中央。
四周高墙刻着一千零一枚命魂碎印,每一枚都散发着不同的印息:愤怒、执念、悲哀、疯狂……
最中央,有一枚命印虚影缓缓凝聚。
它赫然是——他的印,但却扭曲、破碎,与他熟悉的雷魄魂印截然不同。
它不属于他,却被命图深植入他体内。
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你父亲将其交给你,是为了让你继承命魂之愿。”
“但你是否明白,你所背负的,是整个归神命印的‘核心残序’?”
“若你不舍弃它,你终将不再是你。”
“若你舍弃它……你之所念、所知、所战,亦将归于空无。”
凌尘一动不动。
他沉默地看着那枚“自己”的印影。
他想起舞菲儿斩碎镜魂的决绝;
想起凌雪执冰而立的不退;
想起影封七子曾为自己破命相救的那一瞬;
也想起父亲那一笑背后的万钧忧意。
然后,他抬起手,按向那一枚印。
“我不会选其一。”
“我——要选‘我自己’。”
轰!
魂殿崩塌,一枚完整的命印自他额心涌现,其上雷纹、冰痕、镜影与万千符纹并行,最核心处——竟有一枚“虚印”,仍在等待唤醒。
他跨步而出,幻境破碎。
三印之主——最后一人,破过第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