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金的厂子,去年因工人疲劳操作失误,损坏的纱锭和滚轴,折合白银三百二十七两。
“陈记纱厂,因童工技术不够娴熟,操作不当,污染的棉纱和布匹,价值七百余两。”
“这些,难道就不是成本?”
无人作声。
很多人都在心里想着,这些不都是正常的损耗吗?
云逍接着说道:“一个成熟、健康的工人,一年能为你稳定创造百两利润;一个童工,可能会因为一次失误,毁掉你一台价值千金的机器。这笔账,你们自己算。”
“至于工时……”
云逍进一步解释道,“人不是机器,过长的工时和恶劣的环境,只会让工人的效率在后半段断崖式下跌,产出的次品率飙升。”
“我要求你们缩短工时,不是要让你们少赚钱,而是是要你们在最高效的时间段内,获取最大的产出。这,便是‘疲劳曲线’的道理。”
“最后,是福利。”
云逍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以为这是提高工厂的成本?”
众多商人面面相觑。
这难道不是?
“错!这是投资!”
“你们肆意压榨工人,就不怕他们来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云逍的话,让很多官员和读书人一阵咋舌。
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也只有国师敢说这话了。
“记住,工人福祉,就是工厂的长期利润!”
“一份工伤保险,买的不光是工人的平安,更是工厂的。避免因一次事故,而全厂停工,甚至是工人暴动,最终导致你血本无归。”
“一份能丰厚而又稳定的薪俸,是留住熟练工人的最低成本,否则你将永远陷在‘招工、跑路、再招工’的死循环里,浪费大量时间和金钱!”
接着云逍开始耐心地讲述,“看不见的手”理论,强调劳资合作对效率的促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工业革命的本质矛盾,就在于资本原始积累的残酷,与生产力的发展并存。
想在保护工人权益的同时,又不阻碍工业发展,也只能在平衡资本利益、技术进步与社会公平的框架下,采用渐进式改革策略,结合制度创新、技术引导,避免激进对抗。
云真人也只有多费一些口舌了。
在道德谴责与利益分析的双重打击下,一部分头脑灵活的商人开始寻死起来。
之前那个悄悄打算盘的晋商,再次拿起了算盘。
他手指翻飞,“工伤赔付的风险、熟练工流失的损失、次品率的消耗……”
“噼里啪啦”算了一通,这货一声惊叫。
“我的个老天,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些平日里看似零散的开销,一年下来,竟是一笔如此巨大的数目!”
“而国师的法子,看似前期投入大了,却能将这些风险全都规避掉!”
“换来的,是更稳定、更长久的产出。长远来看,竟是赚得更多!”
云逍赞许地看了这晋商一眼。
这家伙,绝不是自己找的托儿!
随着晋商的“顿悟”,其他精明的商人也纷纷回过味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国师给他们的不只是一条生财之道,更是一条能让他们安安稳稳、长长久久把钱赚到手里的通天大道。
虽然这么搞很麻烦,远没有之前那样赚钱来的简单。
可想到国师随时都会落下来的刀子,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云逍瞥了人群中的唐麟祥一眼。
唐麟祥顿时一个机灵,立即站起身,昂首说道:“国师为我等煞费苦心,我等怎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