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就是和稀泥的艺术。
唐辰心中虽愤懑不已,但也明白此时的他,成了太子和福王之间利益交换的筹码。
福王想进一步,但又不想掀了桌子,便需要给太子面子,而这个面子便是对于唐辰这根搅屎棍子的处置。
同时,也是他最近做事太过偏激,连续扳倒两位阁老,造成一走一死,触碰了朝堂争斗斗而不破的底线,令众人产生物伤其类的应激反应。
现在是,无论哪一方,都不希望他继续呆在京城搅和下去。
尤其如今人人皆知,他和陈家父子的矛盾调和不来。
继续待下去,说不定还要横生事端。
这对于经历风雨急需安定的大郑朝堂来说,最不想看到的变数。
无力回天。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愤怒,恭谨一拜道:
“臣谨遵先帝旨意,收拾停当后即刻启程赴任。”
说罢,他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福王身上,那眼神似在说:
“殿下,给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福王只是微微点了点胖头,示意他安心,没多说一句话。
唐辰只能咬咬牙,万般不甘地转身走出值房。
至于里面如何交换朝堂官位,那些人入阁,明良帝的谥号是什么,以及如何追捕起事起了一半,便迅速蔫下去的隆王,通通和他没了关系。
官职地位太低,原本便不该他参与,如今只不过回归正常而已。
唐辰刚走出去,就被李荣和吴三桂围住,双双打听里边谈的怎么样?
而刚才骂的凶的那些御史言官们,也纷纷竖起耳朵偷听他说什么?
尤其是陈规,看向他的眼神中,明显有着羡慕嫉妒恨复杂交织的感情。
“等会儿,便知道了。”
唐晨心情郁闷,懒得与他们闲扯,推开他俩,甩一下袖子,大步朝宫外走去。
吴三桂和李荣不明所以,看了看值房里边,又看了看气呼呼远走的唐辰,一时难以抉择。
最后还是李荣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而吴三桂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迈出脚步。
宫门外。
“总旗,总旗,我们去哪儿?”
李荣紧赶慢赶,终于追上唐晨的脚步。
“回家!”唐辰头也不回地直奔他租住的房子,幸亏租了房子,不然这会儿回福王别院该有多尴尬。
“那…”李荣还想说点什么,可唐辰根本不想跟他多废话。
一路上只管闷头赶路,完全没注意,有个人影在暗处偷偷坠着他的背影。
直到快到家时,李荣忽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虽然背后什么人都没没有,可他还是紧走两步,附在唐辰耳边低语了一句。
“有人跟踪我?”
唐辰一愣,气愤填膺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脚下的步伐频率不变,只是在快到他租住的三合院时,故意错过胡同口,拐向了清浊司的方向。
只是奇怪的是,直到他走到清浊司大门口,身后的人依旧没有现身。
“消失了。”
“消失了?什么人能知道吗?”
李荣摇了摇头。
有着两三次被人刺杀经验的唐辰,心不由提了起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这点就跟后世相当不一样,后世到处都是天眼,只要没在关键时刻坏,你就是扇了狗几巴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却是,哪怕你在一条犄角旮旯里被人捅了,你的尸体只要没人发现,那便是无头悬案。
望着来过一次的清浊司衙门,虽然知道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孟忠调入宫了,可如今草木皆兵的他,觉得还是进去坐着安全一些。
敲了敲门,自有门子应声而来,门子见过唐辰,一见是他,忙点头陪笑道:
“唐大人,您怎么这个时间段来了,督公和几位大裆头都不在。”
“没事,我知道,刚忙完皇差,走到这儿了,进来歇会儿,你忙你的就行。”
唐辰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一句。
那门子笑着道:“那赶巧,小的正要出门接二老爷入内城来,您要是不忙便随意闲坐。”
“接二老爷?那个二老爷?”唐辰刚迈进的脚突地一停,扭头问道。
门子不疑有他,忙答道:
“二老爷,自然便是督公的兄弟,孟嵩孟老爷,二老爷任期满了,早前便传信要回京述职,昨日来信说已经到了通州,算算时间,今日应该会到京。
只是作夜动静太大,督公不放心二老爷安全,便留了一队人随小的出城去接,刚刚我还说这人都走了,衙门没人看了,正巧唐总旗过来,您受累,替小的看一会儿,如何?”
许是见唐辰与孟忠关系密切,亦或者孟忠故意撒出了什么口风,门子完全不拿唐辰当外人似的说了一大通。
只是,唐辰除了听见‘孟嵩’那两个字外,其他啥也没听进去。
干爹来了?
哪有当儿子的坐着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