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阳光突然被云遮住,王婶的脸陷在阴影里。
她捏着粮票的手指蜷了蜷,抬头时目光变了。
“哦!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王婶眼珠子一转:“你家婆婆领临舟回来的时候,他是有那么个金手链!红绳编的!当时是有这么个事儿!”
真上道。
林穗穗缓缓呼出一口气,放心了些:“但是那对夫妇还以为陆阿虎是他们的孩子,准备带走了。要真准备走了,王婶可得站出来说句话!”
王婶把粮票塞进围裙兜,点头时,额角的碎发都抖动起来:“知道了知道了,王婶办事,你放心!”
……
夕阳把村委会的木门染成暖红。
陆远国和周瑾园又回了村委会,进行最后的核对。
两人跑了一天,周瑾园面色有些疲惫了,坐在陆远国旁边,更显安静了几分。
陆远国的指尖划过登记册上“陆阿虎”的名字,和后面的收养日期。
村支书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笑道:“这真是太有缘分,如果是真的阿虎,我们柳湾村都感到荣幸!”
周瑾园双手攥在一起,把当年陆阿虎的收养记录看了一遍,又想起族长眼里的陆阿虎。
1963年夏天,陆大雷无所事事,喝醉了高粱酒,在海边捡到个哭闹不止的男孩儿。
找了一圈家人没找到,陆大雷不想管,但陆阿虎一直拽着他裤腰,也就只好带他回来了。
陆大雷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靠村委会接济。
没想到因为捡了陆阿虎,倒开始正经干活了。
陆阿虎聪明能干,父子俩就这样一起过了这些年。
虽然日子贫穷,吃了不少苦,但也算是活过来了。
“不论阿虎是不是我们的孩子,都确实是有缘分在的。”周瑾园抬头看向陆阿虎:“大致信息都能对得上。”
陆远国合上本子,看向陆阿虎:“那阿虎,明天跟我们回省城,做几项检查。”
“哎!哎!”陆老光棍激动得直搓手:“阿虎,还不快喊‘爸妈’?”
“爸,还没确定,不能乱喊。”陆阿虎垂眸盯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指尖轻轻攥住裤缝:“麻烦二位了。”
他声音平稳,却在抬头时,目光掠过周瑾园腕间的玉镯,喉结微微滚动。
就在这时。
村委会的木门“咣当”撞在墙上。
“不能带他回省城!”
王婶的尖嗓门刺破村委会的平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族长惊讶地看过去,村支书也有些意外。
“为什么?”村支书不满地问:“你又来闹什么事?”
王婶目光灼灼,看向陆远国和周瑾园:“因为这阿虎不是你们儿子!别带错孩子了!”
众人一怔,显然没想到王婶话语间这么笃定。
陆老光棍的脸“腾”地涨红,三步冲上前推搡王婶:“你个嚼舌根的婆娘,再胡说老子撕了你的嘴!”
陆阿虎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指节泛出青白,却在周瑾园转头看他时,迅速松开了手。
他上前扶住陆老光棍的胳膊:“爸,别激动。”
他声音平稳,眉头却微微皱起,冷眸扫过王婶的脸。
“你吼啥!”王婶梗着脖子后退半步:“我亲眼看到当年陆家婆子带回来一个孩子,手腕上系着一个带金子的红手绳,那眼睛滴溜溜转!那孩子不是阿虎!”
登记册“啪”地滑落在地,周瑾园“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到你家儿子被陆家婆子牵走了!”王婶斩钉截铁:“就是穗穗家傻小叔子,陆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