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君拿帕子掩嘴,再次低声提点道:“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松一松手,待会儿礼毕后便可接新娘子回宫了。”
宋稚绾也听见了这不大不小的声音,连忙在手中暗暗使劲儿,想挣脱那只手。
可偏偏萧琰跟黏住她了似的,手黏着她,眼珠子也黏着她。
清润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宋稚绾和堂中几人都听得见:“今今今日的模样,好看得叫孤挪不开眼,怎么瞧都瞧不够。”
说完,那把金丝扇把脸遮得更严实了。
叶竹君和女官听着这话也是齐刷刷一哽,双双对视了一眼,一时竟不如何开口劝。
堂外宾客只觉得太子和太子妃的情意非比寻常。
最后还是宋稚绾开了口:“太子哥哥莫要误了我上轿的时辰。”
这喜服和凤冠坠得宋稚绾身子重,她现下可是盼着赶紧拜别爹娘,好上轿歇息歇息。
若是寻常女子出嫁时拜别双亲,大多都会难舍难分,流上两滴泪。
可宋稚绾回宫跟回家似的,倒犯不上流这两滴泪了。
反正爹娘的牌位会一直供奉在此,只要她想见,平日里随时都能出宫来上香拜见。
萧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直到将那块肌肤揉搓得生热, 才舍得将手缓缓松开。
女子出嫁前需拜别双亲,行跪拜大礼。
萧琰贵为储君,君臣有别,只需在旁作揖行礼即可。
宋稚绾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提裙跪地,冬日穿的喜服裁得厚实,即便地上没有蒲团,跪下去也不会觉得膝盖冰凉。
她正欲行礼,忽地瞧见身旁也跟着落下一道身影,随即带着堂外宾客的惊呼声。
“太子哥哥?!”
凤冠上的步摇摇曳晃动,宋稚绾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人,眼底掩不住的惊诧。
太子哥哥私底下和她在祠堂跪拜过爹娘便罢了,如今这般场面又如何能跪?
“太子哥哥,”宋稚绾压低声线,“这不合规矩。”
萧琰既跪了,便没有再起身的道理。
他面色波澜不惊,跪得身姿挺直:“规矩都是人定的,于情于理,孤都跪得,今今惦记着时辰,便早些和孤跪拜完爹娘,起轿回宫吧。”
女官口中的“拜”字硬生生哽了半晌也喊不出口,扭头又看向礼官。
只见礼官喜气的笑意中略带几分苦涩,抹了把头上的汗,朝女官点了点头。
太子妃都劝不动,还有谁能劝得动?
总不能僵持在此耽误了时辰,若是如此,他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不必要了。
皇上太子这父子俩,一个让先皇降天雷,一个提着先皇的剑扔在他们面前……罢了,殿下只是要高高兴兴大婚,又不是要谋逆。
爱跪跪去吧。
随着女官的声声高呼,二人行完拜别礼。
转身出门时,宋稚绾身侧又见那条手臂抬起:“孤扶着今今上轿。”
他袖上的龙纹璀璨光滑,抚在手上也不觉得硌手,宋稚绾朱唇轻扬,搭着手轻声道:“多谢殿下。”
两袭身影一同走向府门,众人纷纷低头行礼。
红锦铺就的长道泻满霞光,二人步履沉稳,衣裙间流转的龙纹凤霞好似被无形的丝线交缠在一起,是令众人敬畏的天家威仪。
礼官高诵:
“吉时已到!恭请太子妃升鸾辇,凤仪承天,乾坤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