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远去的挺拔背影，鱼幼薇若有所思。在原主记忆中，正是这位程大人将她从太液池救起。看来这后宫之中，处处都是眼睛。

回到前厅，一位年长宫女带着两个小太监已在等候。桌上摆着几个锦盒，盖子上贴着红纸，上书"皇后赐"三个金字。

"奴婢含翠，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鱼才人。"年长宫女恭敬行礼，"娘娘说天渐热了，赐才人云纱两匹，血燕一盏，望才人安心养病。"

鱼幼薇学着记忆中的礼仪回礼："谢皇后娘娘恩典。"

含翠扶她起身时，意味深长地低语："娘娘还说，御花园湿滑，才人日后散步要当心些。"这话明着关心，暗里却是提醒——昨日落水绝非意外。

送走皇后的人，鱼幼薇打开锦盒。云纱薄如蝉翼，血燕晶莹剔透，都是上等货色。青萍在一旁惊叹连连："娘娘好福气！这些连贵妃娘娘宫里都少见呢！"

"贵妃"鱼幼薇咀嚼着这个称呼。在原主记忆中，萧贵妃萧玉娆是皇帝登基前就伺候的老人，宠冠六宫，骄横跋扈。昨日那场"意外"，就是因为她靠近了圣驾。

正思索间，忽听院外一阵嘈杂。十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华服丽人款款而来，人未至，香风已扑面。

"本宫亲自来看妹妹，还要通报？"娇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鱼幼薇心头一跳——来者正是萧贵妃！只见她二十出头，云鬓高挽，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袭绛红纱裙衬得肌肤如雪，美艳不可方物。

"妾身参见贵妃娘娘。"鱼幼薇连忙行礼，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一双涂着蔻丹的玉手扶起。

"妹妹快请起。"萧贵妃笑容亲切，仿佛昨日害她落水的不是自己，"昨日那贱婢毛手毛脚，本宫已罚她去浣衣局了。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鱼幼薇垂眸道："托娘娘洪福，已无大碍。"

"那就好。"萧贵妃亲热地拉着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锦盒，笑意微僵，"皇后姐姐真是体贴，连血燕都舍得赏人呢。"

鱼幼薇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嫉恨，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位贵妃娘娘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笑语盈盈，转眼就能要人性命。

"妹妹擅长刺绣是吧？"萧贵妃突然话锋一转，"本宫那儿有几个笨手笨脚的丫头，绣的帕子连皇上都嫌弃。不如明日妹妹来长春宫，指点她们一二？"

鱼幼薇心头警铃大作。原主确实绣工不错，但贵妃突然示好，必有所图。正犹豫如何婉拒，忽听门外太监尖声通报：

"皇上驾到——"

满屋子人哗啦啦跪倒一片。鱼幼薇低头看见一双玄色绣金龙的靴子停在眼前，心跳如擂鼓。

"都平身吧。"男声清冷如玉，"贵妃也在？"

萧贵妃声音立刻甜了八度："臣妾挂念鱼妹妹，特来探望。"

鱼幼薇悄悄抬眼，顿时呼吸一窒。年轻的皇帝一袭墨蓝常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比她见过的任何男明星都要俊美三分，通身气度不怒自威。此刻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鱼才人脸色仍有些苍白，太医怎么说？"

"回陛下，太医说"鱼幼薇刚要回答，忽觉手腕锦鲤纹一阵发热，袖中帕子无风自动，竟飘了出来！

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帕子。鱼幼薇暗叫不好，却见他展开帕子后神色微变——那上面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与她手腕胎记一模一样。

"这绣样"皇帝目光深邃，"可是才人自己想的？"

鱼幼薇福至心灵："回陛下，妾身梦中常见此鱼，便绣了下来。"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三日后朕在清凉殿设宴，鱼才人也来吧。"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震惊的众人。

萧贵妃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很快又恢复亲热："妹妹好福气，才入宫就得圣眷。明日可一定要来长春宫啊。"她临走时捏了捏鱼幼薇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送走贵妃，鱼幼薇双腿发软。青萍激动地扶住她："娘娘！皇上登基五年，从未主动召见过低位嫔妃呢！"

鱼幼薇却笑不出来。皇帝看锦鲤的眼神太过古怪，而贵妃临走时眼中的狠毒更是令人胆寒。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锦鲤纹，想起程景砚的警告，心中既忐忑又莫名期待。

当夜，鱼幼薇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她仿佛看到一条金色锦鲤在眼前游动，鱼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