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妙音是想着离开昌王府。
可老王妃对王府里这些妖妖艳艳没有半点好脸色,但凡是自愿入王府的,全被老王妃送到姑子庙里。
那些强抢过来的,如仙娥楼里的女子,要么是给了银子远远打发,要么留在王府里, 允了丫鬟。
“老王妃没了老昌王的钳制,发落王府里的为虎作伥的下人倒也雷厉风行。如今的王府空空荡荡,再无往日的奢侈。”
卫姮漫步游廊,轻笑道:“也算是自保了。不然,圣上真要清算王府,老王妃再怎么避世,也逃不过连罪。”
这位王妃,也是个厉害的。
老昌王为非作歹时,她深居内宅,吃斋念佛避开糟心事。在
如今老昌王进了宗人府,想来是没命活着出来,她便走出内宅整顿烂透了的王府。
“宫里传出信儿,言圣上有意削去昌王的王爵,老王妃午晌过后入了宫,呈上老昌王这些年在外头的罪证,又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一一呈给圣上,此举既保住了王爵,也保住了老王妃生前荣耀。”
“老昌王无儿无女,圣上不过也是顺水推舟成全了老王妃所求。”
所以说,到最后最大的赢家依旧是高坐金銮殿的圣上。
手里有了老昌王的罪证,便能光明正大治老昌王死罪。
接着以老王妃避世不争,又怜其无子,圣上念及同宗亲情,留老昌王王爵,死后而收。
既做到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公允,又有了仁义君王的好名声。
圣上啊,一如前世那般里子,面子都要挣到手。
说是虚伪,也不尽然。
为帝者,除开疆辟土之外,也确实需要有仁义,有仁义的君载入史册世人皆会称赞。
卫姮关心的不是这些,她关心的卫文濯的去处,“我那位长兄呢?他是一直寄住昌王府,如今昌王失势,想来他是心慌吧。”
“你那位兄长……”
提到卫文濯,夏元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今日他去寻你母亲问银子一事,你可知晓?”
这——
卫姮还真不知道。
“追上了?”
“嗯,追上了。”夏元宸按了按眉心,想到暗卫的传话,夏元宸稍稍斟酌了会儿,才道:“你母亲尚在昏迷,他竟想跳上马车,试图……搜身。”
无耻到他听完传话后,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卫姮反倒一点儿都不觉奇怪,讥笑道:“他素来如此,嘴也甜,哄到我母亲心花怒放,心甘情愿掏银子养着她的好大侄子。”
说到“好大侄子”时,卫姮咬字略有一些重,细细一品还能品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夏元宸步伐微微一步,眉心也浅浅皱紧。
他这位岳母,难不成对卫文濯还——别有心思?
卫姮没有特意去解释太多,有的话儿便是夫妇间点到为止便好。
“我母亲这人吧,平日瞧着糊涂,不过关系到银子的事儿,还是有几分精明,银子她想给才会给,旁人问她,那是一两银子都不会从手缝里漏出来。”
“母亲当时就算是清醒,她也会给卫文濯一两银子,只会让他赶紧救走她。”
可她这位兄长有什么本事救走母亲呢?
两人说不定还会闹一场呢。
“以后两人不会见上一面,或许用不了多久,母亲便把大房一家子全忘了吧。待我回头再给她寻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放到她院里,有了新人自然就把旧人抛到脑后。”
终究是生她一场,就让她余生安安稳稳地过完吧。
夏元宸对女眷养小厮这些事儿,是司空见惯。
便是大长公主的府上,除了戚驸马,暗里也是养了几个细皮嫩肉的乐师。
只要他这位岳母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烦扰他的王妃,让他多送几个小厮都成。
“寻几个本分点的小厮,安顿好后,我寻回妥当,有点本身在身的嬷嬷送过去伺候岳母。有嬷嬷盯着,也不怕闹出旁的什么事儿出来。”
夏元宸说得很是含蓄,卫姮是听懂了。
赞同道:“还是三爷心细,确实需要以绝后患。”
母亲章氏那边,卫姮其实已不担心。
只要大房倒下,再无人在她耳朵挑唆,远在边塞的母亲自然会老实下来。
前世,她早早亡故,这一世,终究是留了命。
而讨要银子不成的卫文濯,王府已无他的去处,自然是挤着住进了卫云幽的小院子里。
所幸小院里有两间耳房,翠儿、徐婶子睡了一间,他则睡了另一间。
院子小,卫文濯想挑好的,也是挑无可挑。
荷苑穿过拱门便在眼,卫姮指着自个去岁落水爬上来的那处,道:“去岁,我遭卢氏母女算计落水,抢在齐君瑜救我前,从那头游上来,再从角门离开。”
“原想着听澜院里的冷泉可让我暂缓药性,不承想,倒是撞上你了。”
当真是时也,命也。
“公孙宴告诉我,可寻一处冷泉暂时压制毒性,几番打听知晓侯府内有冷泉,遂登门打扰。幸好是你,幸好不曾出差池。”
提及往事,两人都是心存庆幸。
是啊。
幸好是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