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雪亭灯火间,他站在案前,执笔游龙,冰冰冷冷的几句话,睥睨天下。
那人向来这般凶得很,但是从他身上,她学到了一句话——
既已浴火,何不成凤!
魏清宜看着自己亲手绣出的神鸟,葱茏玉指挑起月光,轻轻描摹着这本不属于民间的纹样,眼底再无任何眷恋。
罢了,她已不是原本十四岁的小丫头,这次会不一样的。
“那龟毛祖宗这一年忙着打仗,肯定没时间生小气,应该好哄!”
她清浅一笑,抱着兔儿来到妆案前,取出信笺,提笔落书。
片刻后。
魏清宜刚将信笺放进信封,便见穗儿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我刚刚偷听到,主母要把你绑给姓沈的做小!明儿夜里就要送去!还、还让刘嬷嬷这两日看紧你!”
“明儿夜里?”魏清宜轻轻挑眉,非但不意外,唇角还勾了些许玩味,“呵,果然是提前了,看来我那嫡母也知道,这事最大的变数在谁那。”
“姑娘已经知道了?”穗儿惊讶地看着自家姑娘,焦急道,
“那姑娘快想法子吧!怎么能这样啊!明明姑娘是沈家明媒正娶的,聘礼都下了,眼瞅着婚期都将近了,主母怎么能……”
小丫头越说越替自家姑娘委屈,气得眼圈都红了。
魏清宜瞧着这小笨丫头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心里淌过一阵暖流,笑着道,“好了,不用管刘婆子,春荷那呢?你可将我教你的话说给她听了?”
“春、春荷?”穗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春荷的事,忙道,“哦,都说了!她听完哼了一声就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我是回来时才碰到主院来的嬷嬷在跟刘嬷嬷说话的。”
魏清宜闻言,笑着搓了搓她圆乎乎的小脸蛋,“那便成了。放心吧,姜氏卖不掉我的。”
穗儿傻乎乎地张了张小嘴,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姑娘方才让我去做的就是——”
魏清宜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把方才写好的那封信和怀里的小兔子塞给她,
“这事你不用掺和,你现在带着这封信和兔儿,去叫上你兄长到后门等我。若有人问起,就说你们兄妹俩今晚回家去了。记着,今晚任何热闹都不许去凑!”
“是,奴婢记下了!”穗儿悄悄出了门。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了刘婆子急切的阻挠声,“三姑娘!夫人吩咐了这两日不许我们姑娘见任何人!您有什么事去找夫人说吧!”
魏清宜听着外面的动静,眸底寒光浮沉。
从前她只觉得左右很快便会嫁离,所以对佛口蛇心的嫡母和刻薄善妒的嫡姐,她一向懒得计较。
如今,是该好好算账了。
“嘭”地一声房门被一把推开,一身娇扈的少女气汹而入,身后还有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她。
“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大半夜的就出去勾引男人,真是贱妾养大的玩意!狐媚东西!恬不知耻!”
魏妙婷一进门便指着清宜斥骂,高高在上的模样,俨然一副主母对小妾的架势。
魏清宜对此倒是毫不意外,她这位嫡出的三姐姐,一向不把庶出的姐妹当人看。
她冷冷看着破口大骂的魏妙婷,娇若桃花的清靥上没有丝毫怒意,一直等到魏妙婷骂完,她才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道,
“三姐姐别生气啊,你已经知道了吧?那看来你也见过良安哥哥了呀,又有什么脸来说我呢?这原本就是我的姻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