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是少见的灰蓝色,像浸在冰里的琉璃:\"你要什么?\"
\"麴家的血书。\"刘师爷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毒蛇吐信,\"当年那封能让满朝文武跪在麴老将军灵前的血书。
只要我拿到它\"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嘴角扯出个扭曲的弧度,\"牛九的龙袍还没焐热,麴家的刀,就能先捅穿他的肚子。\"
青袍人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抓起茶盏。
茶盏里的冷茶泼在地上,溅湿了刘师爷的鞋尖。\"子时三刻,\"他起身时,青袍扫过积灰的桌角,\"带你的棋子去城西乱葬岗。\"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破门后。
刘师爷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突然弯下腰,从茶几下摸出个油纸包。
打开时,包着半片龙鳞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和昨夜掉在尚书府地上的那半片,严丝合缝。
月上中天时,麴云凰的烛火还亮着。
她跪在旧宅地窖的青石板上,面前摊开父亲的战报笔记。
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年老墨的香气,她一页页翻着,指尖忽然顿住——在《漠北冬防策》那章,纸页的夹层里,露出半角带暗纹的薄纸。
\"三更鼓响,密档易主。\"她轻声念出纸条上的字,手背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这是父亲的字迹,笔锋里带着惯有的刚硬,连\"易\"字的最后一钩,都和当年他教她习字时一模一样。
\"云凰!\"
地窖的木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牛俊逸的身影出现在梯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银边。
他喘着气,显然是从别苑一路跑过来的:\"王捕头传来消息,文书库的档案被替换过,用印位置\"
\"看这个。\"麴云凰将纸条递过去。
牛俊逸的指尖在\"密档易主\"四字上停留片刻,忽然抬头,眼底有精光一闪:\"你父亲当年早有防备。
他知道密档会被篡改,所以设了这个信号——三更鼓响时,真正的密档会被转移。\"
\"而有人想阻止转移,所以才会囚禁尚书大人。\"麴云凰握紧纸条,指节发白,\"他们怕我们拿到真档。\"
牛俊逸突然笑了,那笑意里带着几分狠戾:\"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借他们的手,把真档"送"到我们面前。\"他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粒红色药丸放在掌心,\"这是西域的"醒神丹",你昨夜损耗太多内力,服下它\"
\"小姐!\"
陈管家的声音从地窖外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后院墙角的石砖被人动过!
老奴刚才巡逻时发现,有人想往底下埋火药引信!\"
麴云凰霍然起身,银簪\"叮\"地撞在石壁上。
她望着牛俊逸,后者已经摸出腰间的玉牌——那是暗卫的调兵令。\"他们还在试探。\"她的声音冷得像刀,\"但我们要抢先一步。\"
四更天的风卷着残叶掠过刑部文书库。
牛俊逸站在暗处,望着王捕头带人重新封好的丙字匣。
他摸出怀中的半片龙鳞玉佩,与刘师爷那半片的轮廓在脑海中重合。
月光照在他眉峰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九爷。\"暗卫从房梁上跃下,压低声音,\"城西乱葬岗有动静,刘师爷的人带着个被蒙眼的公子哥进去了。\"
牛俊逸将玉佩收进袖中,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书库的砖墙。
墙内,被替换的假档案安静地躺着,而真正的密档,此刻正在某个更安全的地方,等待着三更鼓响的时刻。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忽然笑了。
这笑里没有温度,却带着势在必得的锋芒——他们要布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