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军师是末将的心上之人,不论末将想救他的心如何迫切,雪莲都是属于大人的东西。大人若能给,末将感激不尽;便是大人不给,末将也无怨言。”
“从始至终,都是末将在求大人帮助,大人帮了,是情分;大人不帮,是本分。末将更是不能因此,对大人有任何成见。”
“末将很感激大人愿意拿出药材和粮食,帮助沅镇解燃眉之急。至于欲擒故纵,这是没有的事情,大人心如明镜,末将如何能在大人面前耍小聪明。”
张敬坤看着一脸真诚的白明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又是一个傻子,天真无知到以为以一己之力,就能抗衡这世道。
他嘲讽的嘴角刚刚扬起,却又敛了下去。
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本官记得,你白府还有一个小儿,他如今还好么?”
只因他想起,当初他站在元贞帝身后,站在百官之列,他也曾这般笑过正阳门口那黄口小儿。
路都走不稳,却在天子与朝中列公面前,大放厥词说要收复失去的疆土。
可谁曾想,便就是那滑稽可笑的开端,使得东陵一雪前耻,第一次重创北燕,让欺压东陵数百年的蛮族,成为了手下败将。
如今他看着眼前的白明微,他不由得想起那名小小的孩童,还有那他从来就不看好的纨绔——
他们的脸上,有着他所没有的赤诚,以及他所不会有的鲁莽和“愚蠢”。
思及此处,张敬坤的手,轻轻握紧椅子扶手。
白明微抬眸看了张敬坤一眼,复又垂下脑袋:“多谢大人挂怀,传义很好,读书习字,练武强身,未敢有一刻落下。”
张敬坤的目光,放到远处。
所有的景物,都在他视线中变得模糊而朦胧。
他告诉白明微:“人还没有走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白明微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艰涩,却是无比坚定:“自末将披戎北上,始终承受着诸多质疑。”
“女子、妇人,天下人把这些词语视作弱者的代名词,一直有人妄图用这些词语来贬低末将。”
“五城收复,夺下月城,这样的功绩放在男子身上,必定天下哗然,举世震惊。”
“但是至今为止,末将都还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可以不输男儿。”
张敬坤问:“所以,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想让天下人看到你镇北大将军的心胸,不止儿女私情这么狭隘么?”
白明微摇摇头:“无需证明,我白明微的心胸,从来装的都不止儿女私情。”
“不管我是白明微,还是镇北大将军,我的心里,都装得了家国天下。”
“大人给的选项,从来都不算选项,因为在关乎天下苍生命运的事情面前,儿女私情这只关乎两个人的事情,必然渺小。”
“末将知道,大人的心是公正的,公正地审时度势,公正地权衡利弊,也公正地做任何事。”
“但末将希望通过此举,可以让大人改观。假若末将一个女子,都可以心怀天下,那么纨绔、孩童、老弱、病残、妇孺……这些被视作弱者的群体,为何不能呢?”
“我们的先辈,不也是扛着铁锹,扛着柴刀,在九州大陆建立国家,绵延生息么?”
“大人,请相信我们这些年轻愚蠢的后辈,也能改变这天下时势,创造我们心底想要呈现的盛世愿景。”
说完,白明微缓缓退了出去。
留下张敬坤一人,咀嚼着白明微的话,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