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元贞帝看秦丰业也顺眼了,余怒也消了。
但他还是板着脸:“你说不会让他们好过,怎么才能不让他们好过?”
秦丰业压低声音,面目有些扭曲:“赵清远的事情不是该了结了么?我们何不用赵清远,气一气那白明微?”
元贞帝笑了,笑得十分畅快:“正是,弄不死她,也不能让她好过!”
……
白明微好不好过,秦丰业没有马上见到。
翌日,是秦丰业将八万英灵牌位入太庙的日子。
这事本来是太后勒令他立即去的,但是太史令掐指一算,觉得第二日更为适宜。
于是送英灵入太庙的日子,便成为第二日朝会前。
本以为那个时候没人看到秦丰业的糗样,结果等待秦丰业的,是彻夜未眠的百姓,举着火把目送他恭恭敬敬地捧着牌位走进太庙。
他脸上的青肿,被火把照得清清楚楚。
他的狼狈,被挤在太庙前护送英灵入太庙的百姓看得明明白白。
而太后派来监督的内侍,也瞪大双眼盯着他,看着他毕恭毕敬地磕头上香,这才回宫复命。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借着送英灵入庙的借口,前来看秦丰业的笑话。
比如说太傅宋成章,当着众人的面取笑他:“太师大人用力这么猛么?才第一日跪拜,就把一张脸都给跪得鼻青脸肿的。”
秦丰业甩袖离开。
他跟在后面大声嘲笑:“太师大人悠着点,每三日一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哟!”
秦丰业依旧不理他。
宋成章露出一抹讳莫的笑意。
……
白明微与白瑜下朝归家,身上裹了一袭寒意,满身肃杀。
朝堂之上,青州知州赵清远以谋逆之罪留名史册,用元贞帝和秦丰业的话来说,就是遗臭万年。
兄妹俩都知晓赵大人是如何死的,许多朝臣也知晓。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能为赵大人翻案。
便是白明微与白瑜,也只能暂且隐忍。
但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为赵大人的事情感到悲愤。
然而秦丰业不死,元贞帝不换,赵大人的冤屈如何能洗刷?
如何能?
于是就这样,兄妹俩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家中。
可尚未走到厅里,老爷子身边伺候的人便来传话:“大姑娘,七公子,相爷有急事找您二位。”
兄妹俩不做耽搁,立即赶往白惟墉的院子。
沈氏早已在那等候,而屋里除了白惟墉与青柏以外,还多了一位道姑和一名孩童。
道姑是白明微的师姐,名唤靖心。
孩童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孩,约莫五六岁,生得十分好看。
白惟墉一看到兄妹二人,便连忙招手:“明微,小七,过来见一见清远的孩子。”
赵大人的孩子?
赵大人家不是早已尽数被杀了么?怎么还有个遗孤活在世上?
兄妹俩立即敛住浑身冰冷肃杀之气,缓缓走向那男孩。
与此同时,男孩也向他们看过来。
那目光平静得不似这个年纪该有,可偏偏还带着一丝探究和打量,老成得令人心惊。
白惟墉解释:“是你师姐救出了他,代替他留在清远身边的,是他的贴身书童。”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得心情沉重。
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然而这孩子,面上却波澜不惊。
不是因为年纪尚小还不懂,便是已经懂得如何克制悲伤,努力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