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都是他们感念英烈的身影。
白惟墉佝偻的脊背,霎时变得挺直。
他一撩衣摆,跪到了地上,用苍老的声音,字句铿锵地说:“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这句话,他曾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向即将开拔远赴北疆的战士说过。
可是这时,他加上了后半句——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在众闻言,霎时声泪俱下。
数万男儿背井离乡,远赴血雨腥风的沙场,敌寇未除,却遗憾殒命身死。
如今回归故里的,也只是一块书着“英雄”的牌位。
他们的姓名,不会出现在史书工笔之中,没有人能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将来对他们的描述,也只是寥寥几笔。
唯有兵部的花名册,尚且记着他们的名字。
可那些册子,也会随着他们的身死,而被彻底封存。
但这不代表,没有人铭记这些无名英雄的功勋。
面对这一幕,对岸的守备军首领知道,他们的任务失败了。
他们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前,对一个捧着英烈牌位,身负收复五座城池功勋的安宁郡主下手。
但是那些个小首领,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迟迟没有任何表态。
白明微依旧高高捧着手中的牌位,扬声问道:“众将士在此,所为何事?可是来迎接本郡主与众烈士之英灵?!”
此言一出,守备军首领立即色变。
任务失败,已是重罪。
如今若是再跪到白明微面前,这对他们来说,不仅是耻辱,也是罪加一等。
试想一下,上头会如何处置他们?
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他们不表态,必定招致闲言碎语。
上头最不喜欢这样的麻烦,到时候还是同样要罚他们。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白明微挑唇,再度扬高声音:“尔等为何在此?!”
她就是要逼这些人亲口承认,站在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只要这数万守备军跪下了,那么,接下来她自有办法让该跪的人跪下。
然而。
一阵沉默过后,守备军的首领越众而出。
他朝白明微拱手,咬牙切齿吐出来的声音,却相当平静,可见是个圆滑且老练的人:“卑职秦克行见过安宁郡主。”
白明微双眼一眯:“秦都尉率兵在此,所谓何事?”
秦克行眼珠一转,朗声说道:“青州知州赵清远谋逆叛乱,东窗事发后杀其妻儿,随后自刎于家中,我等奉命捉拿其同党,恰巧途径此地。”
此言一出,白明微的长睫微微颤了颤。
她捧着灵牌的手,紧紧攥住。
可见,她是震惊且愤怒的。
然而她并未表现出来。
便是白瑜,闻言此事,双目也骤然凝聚。
唯有依旧跪在地上的白惟墉,以及与幸存护卫站在一旁的风轻尘,脸色是如此的平静。
可见,除了白惟墉以外,风轻尘是知晓这个消息的,但是为了不让白明微更添压力,他一直隐瞒至今。
赵大人谋逆?
白明微不信,她当然不信!
赵清远怎么可能谋逆呢?
那是一个年仅三十出头,便小有名气的父母官。
位居四品,为官清廉。
他担任青州知州五年,这五年天下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不断,唯有青州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