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墉按住膝盖,动作因老迈而尤为迟缓。
沈氏见他想要站起来,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祖父,让孙媳搀着您。”
白惟墉抬手指了指桌子:“扶祖父过去。”
沈氏扶着步履蹒跚的老人,扶着他坐到案桌后。
这时,白惟墉又道:“好孩子,替祖父研磨。”
沈氏立即动手,眼看砚台里的墨汁越积越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祖父,明微他们会没事的,对吗?我的传义他……也会没事的,对吗?”
她的声音压抑又克制,因勉力迫使自己不要在年迈的祖父面前展露负面情绪,她说话的时候,因喉咙被堵而带有鼻音。
但她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
尽管是细微的不同,白惟墉还是察觉了。
孙媳的慈母之心,以及身份使然的坚强,险些让他落泪。
默了片刻,他缓慢开口:“不太好。”
三个字,是他对眼下局势的总结。
他没有告诉孙媳,明微一行人已经历经了多次刺杀,而上一次,他派去的五百暗卫,无一人生还。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暗卫大概是谁派来与他接触的,然而时局所迫,他不得不用。
仅仅只是上一次,对方便出动了那么多人,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一次对方为了达到目的,必然发动绝对强大的力量。
基于对秦丰业的了解,仅仅只是沈家的预警,他已大概推断出对方的手段。
是的,不太好。
更切确地说,是很不好。
沈氏闻言,手微微一顿,双脚不可抑制地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以最笔直的姿态,站在老人面前。
因为她知晓,现在绝不是倒下的时候。
她哑着声问:“祖父,有办法的,对吗?”
白惟墉又默了许久,这才沉声开口:“孩子,祖父的眼睛不行了,祖父说,你写。”
沈氏按捺住内心的忧焚,轻声细语地应了一句:“好,祖父念,孙媳写。”
于是,白惟墉缓缓念出了需要写的内容。
沈氏一一照写,等到一纸信笺写满,她的手不可抑制地发抖:“祖父,为何要传信青州知州?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惟墉缓缓解释:“青州知州赵清远是祖父的得意门生,如今祖父倒了,他自然也会成为奸佞攻击的对象。”
“此次若是有人想要对明微他们动手,势必会拿清远开刀,祖父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送一封信,让他先带着妻儿老小逃往北疆。”
“有十万白家军的庇护,那些奸佞一时半会儿也伤害不了他,要是他逃得够快,兴许对明微他们有所帮助。”
沈氏眉头轻蹙:“祖父,孙媳不是很明白。”
事到如今,白惟墉也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于是耐心地解释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