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缓缓挪头望向俞皎,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空洞、麻木,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七嫂你别胡说,二嫂她没有死,没有……”
这是白琇莹自阴山以来,第一次见到长姐这般难过,她抽剑走到早已粉身碎骨的刺客身边,一剑剑发狠似的砍向死绝了的刺客。
她泪如雨下,咬牙切齿:“我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
刘尧见她如此,走过去阻拦她:“刺客已经死了,你别再添乱。”
白琇莹第一次没有呛刘尧,她力竭般瘫在湿地上,任冰凉的雨水浸入衣裳。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白明微缓缓合上双眼,搂起任氏,把脸贴了上去:“二嫂,你知不知道,你用命换我活着,比我就此死了还要难受?”
“你说你,怎么就挡得那般毫不犹豫?你走了谁给我缝衣衫,谁会在我出行前为我准备小包袱?”
“我饿了谁给我做肉包,我累了谁为我准备好洗澡水,忙碌到深夜回房时,会看到谁为整理好的床铺?”
“你才二十岁呀,还有几十年可以活,我还没有好好回报你对我的照顾,你就这样走了,你叫我于心何安?”
白瑜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那声音就像一根根带着毒的刺,扎进他的心口,叫他一颗心硬生生被掰碎了,鲜血淋漓。
心痛二嫂的逝去。
同时也心痛妹妹的反应。
因为在场的人,谁都难过,但没有人比明微更觉得折/磨。
最后,他弯腰去抱任氏,想要把任氏抱起来,带到屋子里整理干净。
可白明微就这样紧紧地搂着任氏不放。
白瑜放柔声音,那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声音也变得喑哑:“明微,放开二嫂,让二嫂安心地走。”
白明微依旧死死地搂着任氏不放。
她已经没了眼泪,甚至脸上也不见悲伤的神色,但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叫谁看了都心疼。
俞皎膝行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明微,放手吧,二嫂已经走了。”
白明微怔怔呢喃:“你们都在胡说,二嫂怎么会走呢,怎么会呢……”
俞皎泣声道:“你别这样,二嫂的仇,还要你来报!听到没有?二嫂的仇,还要你来报!”
白明微深吸一口气,双目合上的同时,两行眼泪滚出来。
她望着血泊中的二嫂,只见二嫂的面容是那样的安详,脑海中霎时浮现二嫂一颦一笑,无比鲜活的模样。
她用沾满血腥的手,缓缓擦去脸上的泪迹,那双本就因为杀伐而沉淀着血性的双眸,在此刻变得尤为锋锐。
白明微缓缓把任氏抱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以至于步履有些踉跄,险些把任氏给颠了出去。
白瑜眼疾手快,与俞皎一左一右,稳稳把她扶住。
白瑜低声说:“小心。”
白明微并未应答,抱着任氏走进房间。
她似已平静下来,但其实她在竭力克制。
父叔兄长壮烈牺牲时,她尚且能咬着牙关熬过来,二嫂离开了,她没道理就此倒下。
尽管心如刀割,疼得撕心裂肺,她也不敢放任自己悲伤太久。
正如七嫂所说,二嫂的仇,还要她去报。
她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还有很多责任等着她去承担,她不能就此被击垮,否则二嫂的命,就白搭了。
克制住内心如海浪般翻滚的情绪,白明微轻轻把任氏放到床上。
她伸手为任氏拨开披散在面上的头发,却把血污沾了任氏一脸。
她连忙用手擦去,慢慢地擦,细细地擦,直到把任氏的脸擦净,她才缓缓起身:“几位嫂嫂,麻烦你们给二嫂净身,收拾,我还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