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败给了痛苦,败给了自己的心魔。
小传义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五叔叔,先生说五婶婶还有救!如果你是男人,就赶紧振作起来!”
“否则你就对不起连夜进攻莲城为此事收尾的大姑姑,对不起义无反顾陪在大姑姑身边的六姑姑和七婶婶!更对不起为了救你受伤的五婶!”
说到激动处,小传义猛力晃着他的手。
白璟闭上双目,眼中的泪水滚落,使得他看清了小传义脸上的认真与坚强。
他目光缓缓下移,也看清了自己的懦弱与颓唐。
霎时间,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惭愧和羞耻。
他竟是如此懦弱,如此没用,又如此不堪一击……
忽然身上一暖,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把小脑袋凑了上来。
小传义搂住他,轻声细语却分外认真:“五叔叔,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所经历的一切无人能想象,悲伤是应该的,因为悲伤而失去理智也不可避免,因为换作任何人,都熬不过去这份沉重的痛。”
“所以五叔叔,你想哭便哭吧!但是别叫这份悲伤打倒你,这是五婶婶不愿看到的,也是我们这些至亲之人不愿看到的。”
“为了五婶婶,为了同样悲伤但还要忍住悲恸砥砺前行的大姑姑他们,为了如今依旧奋战在沙场的白家军,你要坚强起来。”
白璟伸出手,缓缓地将小传义搂入怀中。
小小的身子蕴含无穷的力量,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屹立在他面前,帮他挡住汹/涌而至的惊涛骇浪。
白璟残存的理智渐渐清晰。
他拼命从小传义身上汲取温暖,然后咽下那能要命的悲痛,逼自己站起来。
最后,他艰难地拭去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跪到公孙先生面前:“求先生救救内子。”
公孙先生握着一根金针,神色平静地望着白璟。
那目光深处似有光点,就像一缕遥遥落在荒院的月色,如此清冷:“老夫已经为她保住最后一口气,有老夫特制的药为她维持生命体征,她不会死去。”
“但……她必须在半年内得到有效救治,否则她必死无疑,能救她的人只有老夫的师父,而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正在西楚境内,我也未能知晓他的具体位置。”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她去西楚寻求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机会,二是我拔去银针,叫她立刻绝了声息。”
“你会如何做呢?五公子。”
这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寒夜,天边的星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夜风从遥远的雪山之巅吹来,割过蛰伏于凛冬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响声。
“咚咚咚”鼓鸣雷动,惊破了残夜的边角,露出稀薄的微光。
城墙上灼灼烈烈燃着大火,火光冲向天际,照在紧急布防的士兵身上,也把他们的仓促照得一览无遗。
火光烟尘,旌旗摇动。
古老城郭煌煌勾勒,如同沉巍不语的巨兽,两万大军蓄势待发,似随时都会决堤的洪流。
在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赫然矗立着一道渺小的身影。
一女子,她身穿金甲持剑而立,火红的披风猎猎飞扬。
她抽出手中的剑,剑尖直指墙头银面将军:“手下败将,可敢出来应战?!”
元将军双手按在城墙之上,那粗粝的砖块在他手下应声而碎,他恶狠狠地盯着站在千军万马面前的女子,双眼迸发凌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