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沾满血腥,却十分痛恨战争。
所以他决不允许,西楚发动非迫不得已的战乱。
年轻的帝王莫敢言语,只是垂着脑袋聆听。
最后,摄政王又叹了口气:“明知你资质有限,本王却还想着你能成为一位圣明之君,事事周全。”
“实话与你说罢,北燕这次的真正目的并非结盟,而是挑拨陛下与本王之间的关系。”
“一旦西楚陷入内乱,在北燕与东陵对峙期间,西楚将没空去妨碍北燕的好事。”
摄政王唇边泛起清冷的笑意:“否则,他们又岂会派如此蠢笨的使臣入楚?难道北燕找不到有脑子的人么?怎会是那种货色担此大任。”
“个中关窍,陛下自己好生揣摩吧……”
说着,摄政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陛下,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年轻的帝王深深弯下腰,目送那一袭黑衣走向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应该对这番话信几分。
毕竟是从这可怕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
老内侍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天子,恭恭敬敬地道:“陛下,摄政王既然敢杀北燕使臣,那就有把握北燕不会在此时与西楚为敌。”
“否则若是西楚与东陵结盟,北燕将会面临进退维谷之处境。再者,北燕敢把主意打到西楚头上,杀他们几个使臣,的的确确是仁慈了。”
年轻的帝王双眼眯起:“朕知道了。”
月色泠泠,清辉如银。
白明微循着江辞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在他们身后,赶往江辞提到的落脚处。
见到那名男人,白明微稍感诧异。
江辞十分无奈:“白姑娘,医馆、客栈、酒楼、布庄……几乎任何原有的铺子生意都做不下去,早就关门大吉了,眼下只有秦楼赌馆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尚且营业。”
说着,江辞捏紧拳头:“而这些地方不仅供北燕人消遣,流连于其中最多的客人,是我们东陵的男人与未长成的孩子。”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可恨的是,那些人沉迷于声色犬马,全然忘了家国仇恨,有的人为了换取一朝纸醉金迷,逼他们的妻子女儿去……”
余下的话,是个人都说不出口。
白明微闻言,一拳击在墙壁上。
吐出来的话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北燕人要的不是统治,而是取代。”
“自古以来,骄奢放逸、纸醉金迷,从来都是能侵蚀灵魂的魔,北燕人便是想用这种方式,毁去我东陵人的脊梁骨。”
“于他们而言,杀人只是手起刀落的事,但杀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只要东陵人不灭绝,这份宁死不屈的意志就会被传承下去。”
“可当东陵顶天立地的男儿与即将成为希望的孩子,都被贪与欲消磨了意志,而女人又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便再也没有反抗他们的人。”
“用不了多少年,这座城将会彻底被毁灭,成为完完全全属于他们北燕的土地。”
江辞深吸一口气:“是啊,东陵人以千百年前先祖传承下来的风俗习惯,一直在这个地方生存。”
“不管疆土归属如何换,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东陵人,传承下去的,也是我们东陵的文化。”
“但要是这些被毁去,这便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东陵了。”
白明微手指绞紧,目光看向窗外沉静如水的月色:“所幸时间没有太久,一切都还来得及。”
回眸看向江辞,白明微掷地有声:“我绝不会让东陵的土地侵染北燕特意投下的毒,也绝不会让我们东陵的百姓,被这些歪风邪气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