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护住白家不至于覆灭,想要护住明微,让她可以安心光复山河,以往那一套行不通了。”
“那李贤昭与秦丰业有着裙带关系吧?呵呵,真是蛇鼠一窝,秦丰业也得意太久了,该杀杀他的锐气。”
青柏不明白:“相爷,我们没有证据。”
白惟墉双目掀起:“他们害人尚且不需要理由,我们讨个公道又岂能依靠证据?”
“这次就拿他李家开刀,给秦丰业找点事情做,免得他往边疆动手脚,给明微使绊子。”
青柏又问:“那上头呢?纵容这一切,眼盲心瞎的不是上头么?”
白惟墉道:“上头接到城池收复的消息,他未必会欢喜,只怕会更忌惮我们白家,但要是有他信得过的人能告诉他,利用我们白家把城池收复后再动手,他不会不同意。”
青柏恍然大悟:“看来相爷早已成竹在胸。”
白惟墉唏嘘不已:“以往老夫一心为国,为了平衡朝野的关系,不屑于弄权,也看不上那些波诡云谲的倾轧手段,但不代表老夫不会!”
“青柏,研磨……”
青柏妥帖地收好信件,然后细细把磨研开。
看砚台里的墨汁越积越多,青柏由衷地笑了。
相爷身怀宰执之能,家国天下都是束缚他手脚的绳索,以至于承受丧子丧孙之痛时会被逼上绝路。
然而一旦这些禁锢的绳索被解开,那片障目的叶子被拂去,就算被逼上绝路的老人,也能够游刃有余大展拳脚。
谁都不能忘记,这是个辅佐了三位帝王的丞相,而不是待宰的羔羊。
青柏也知晓,是五公子幸存的消息以及七公子可能还活着一事,给了相爷动力。
正因为知晓,他才越发感叹大姑娘真是了不得。
他坚信,这个家倒不了!
两日后。
停灵一事安排妥当。
而俞皎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像是做好迎接新生活的准备。
一行人跪在灵位之前,恭恭敬敬地上香。
白明微郑重表示:“父亲,二叔,三叔,四叔,几位兄长,烦请你们稍等些日子,等我们凯旋而归的时候,便是带你们回家见祖父之时。”
白璟握住香,指间青筋隐隐约约,似某种情绪快要控制不住,即将喷薄而出一般,可见他内心翻涌的波/涛。
但他却是一个字也没说,缪缦青烟在他双眸落下幽暗光影,他心中万般情绪,亦在其中沉浮。
他曾做过承诺,但却无一不失言了,他觉得自己不配许诺,于亡者面前只能选择沉默。
小传义无限清透的目光扫过亲长的灵位,他恭敬跪下:“祖父,各位叔祖父,爹爹,几位叔叔,传义会和大姑姑一起,带你们回家。”
“请你们保佑白家军百战百捷,凯旋而归!也请你们保佑大姑姑,不要再让大姑姑受伤了。”
随着小传义话音落下,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窗外被风从树梢抖落的雪砸地之声。
任氏缓缓站起,她走到二哥白璋的棺木之前,伸手轻轻抚着那具冰冷的灵柩。
像是情绪再也克制不住,她伏到棺木之上,缓缓闭上双眼,眉宇间尽是不舍与眷恋。
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她轻声呢喃:“夫君,你从未唤过我的闺名,我叫初映,任初映,你一定不能忘了。”
招魂幡摇曳的浅影,一道道落在她的面庞之上。
任氏唇角绽出一抹轻笑,氤氲眼角的泪意却晕湿棺木,令那不祥的黑色愈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