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得很细致,每一寸伤口都得到恰到好处的处理。
溃烂流脓,奇痒无比的地方,被她处理过后,那种难忍的感觉便消失了,只余一阵熨帖的清凉。
白璟不由疑惑:“素素,你这处理伤口的手法,竟比军医还娴熟呢!”
崔氏默了默,随即道:“夫君亲长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我们怎么能闲着,于是便和军医学了些基本的医术,至少能为那些流血受伤的战士做点事。”
白璟并不迂腐,他虽然不高兴自己心爱的妻子去碰别的男人,但他不会因此责怪妻子,反而心疼她面对这可怖的血腥。
“我的素素,总是这么好,这么为别人着想。”
崔氏认认真真地处理,那伤口每被处理一分,她的心便碎几分,直到四分五裂。
她数度哽咽:“夫君,是不是很疼?”
白璟温柔地望着妻子:“疼,可疼了。好多次我都快忍不住,想要一死了之,但一想到我的素素还在等我,我便觉得不疼了。”
崔氏噙着泪花抬眸,与夫君四目相对:“你受苦了,只恨自己不能替你受。”
白璟温柔地笑着:“傻瓜,你是知晓的,这份苦我宁愿自己受千次万次,我也不愿你来受一分。”
崔氏泪流满面:“阿璟……你总是这般会哄人。”
白璟柔声道:“我的素素也是这般厉害,见到我的素素,我的伤也有人治了,而我的心也有人宽慰了,于是伤口不再疼,心底也暖暖的。”
崔氏泣不成声,眼泪一颗颗滚下。
她从未有一刻后悔当初的勇敢,如果她没有主动追求,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就被别人摘了去?
她也从未后悔嫁到白家,哪怕之前一直以为夫君死了。
这时,她又听得白璟在问:“素素,为何你们都身着孝服?”
崔氏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北燕南侵,多少儿郎血溅沙场,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我们着素服,是为那些战死的英灵戴孝。”
白璟虽然已经伤成这样,但还是关心:“素素,北燕人被赶跑了吗?”
崔氏点头:“平城和凉城都已经收复了呢。”
白璟一脸欣慰:“真没想到,我白家满门书生,还能有以这种方式为家国百姓作出贡献的一日,祖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祖父……
白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陷入了沉默。
崔氏埋头处理伤口,眼泪却一点一滴落下——她该怎么告诉夫君,白家的儿郎都没了,拿下这座城的,是舍弃了女儿身份的大姑娘?
她该如何开口,她开不了口。
于是,她沉默着,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白璟的满身伤痕给处理完毕,小心地包扎起来,给白璟换上干净的衣裳。
夫君真的好瘦,衣裳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晃晃荡荡的,就算没有风,好像也灌了风似的。
这时,白璟凝着她:“素素,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崔氏否定:“夫君说什么呢?”
白璟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素素,我心悦你,也懂你,看得出你撒谎。”
崔氏端起这一盆又一盆的污水,想要避开这个问题。
但是,白璟不依不饶:“素素,如果这里没有出事,祖父一定不会让你们来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勉强挤出笑容:“真的没事,夫君莫要多想。”
可下一瞬间,白璟却激动起身:“素素,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崔氏连忙放下水盆,走过去搀扶夫君:“阿璟,你别激动,身上都是伤呢!”
白璟却是来了孩子脾气:“你不告诉我,我便不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