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合拢的刹那，我和西施同时打了个喷嚏。那截断掉的红线飘到老槐树上，转眼被枝条吞没。

当晚我们加练到深夜。西施累得直接靠在廊柱上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片阴影。我正犹豫要不要抱她回房，她却迷迷糊糊往我肩头倒来。

\"五分钟后叫我\"她咕哝着，发丝蹭得我脖子发痒。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猫御史鬼鬼祟祟地出现，盯着我们看了会儿，突然用气音说：\"你俩衣扣和头发缠住了。\"

果然，西施的一缕青丝不知何时绕进了我衬衫第三颗纽扣。我们笨拙地试图解开，却越缠越紧。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抖落一地花瓣盖在我们身上。

\"它害羞了。\"猫御史撇嘴，\"这老东西年轻时候肯定——\"

话没说完，院门突然被拍响。一个穿汉服戴墨镜的姑娘举着自拍杆：\"大家好！我是美食博主"舌尖上的仙女"，来测评网红农家乐！\"

娇娇去应门时，猫御史突然弓起背：\"小心！她身上有真君庙的香火味！\"

但已经晚了。那姑娘自来熟地闯进来，镜头直接怼到西施面前：\"听说这位服务员小姐姐被称为当代西施？\"

西施下意识往后躲，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天啦！这皮肤质感绝了！用的什么护肤品？\"

我正要上前，猫御史却咬住我裤脚：\"别动！她在用鉴仙镜！\"

镜头闪过一道诡异红光。博主笑容更深：\"我们拍个做菜视频吧？我带了特制调料~\"

她掏出的玻璃瓶里装着星沙般的粉末。娇娇一个箭步抢过来：\"哎哟哪用客人自带调料！\"说着拧开瓶盖就往自己嘴里倒。

\"娇娇姐！\"我们惊呼。

她却面不改色地嚼了嚼：\"味道淡了。\"反手从灶台挖了勺变态辣酱塞进博主嘴里，\"尝尝这个！\"

博主顿时辣得涕泪横流，墨镜都掉了——露出额间一道淡金色竖纹。

\"果然是二郎神的人！\"猫御史跳上围墙，\"快！她舌头被辣麻了就念不出咒！\"

等我们手忙脚乱地把那姑娘\"请\"出去，西施已经虚脱般坐在地上。她的指尖又开始透明化。

\"是显形粉。\"猫御史嗅着那个调料瓶，\"吃下去会不由自主说真话\"

娇娇突然冲进厨房，端出碗黑漆漆的汤药：\"喝！专解神仙蒙汗药！\"

西施捏着鼻子灌完，打了个满是蒜味的嗝：\"怎么比显形粉还难吃\"

\"因为加了你的头发。\"娇娇淡定道，\"刚解红线时本姑娘就藏了一缕。\"

我们齐刷刷后退两步。娇娇翻个白眼：\"想啥呢！是槐树上那截！\"

夜更深时，我辗转难眠。蹑手蹑脚来到院中，却发现西施独自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那本被涂得花花绿绿的《天规》。

\"背不下来？\"我挨着她坐下。

她摇摇头，月光照亮书页边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凑近才看清，全是\"欢喜说芳芳认为娇娇姐举例\"这样的标注。

\"我在想\"她声音轻得像夜风，\"如果考试通过了，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一片槐叶飘落在书页间，恰好盖住\"永不得私恋凡尘\"那条。远处传来招财猫打呼噜的声音，混着厨房冰箱的嗡嗡响。

我捡起那片叶子递给她：\"考完试记得还给我。\"

\"啊？\"

\"我要把它做成书签。\"我指着叶柄处极细的红线痕迹，\"题目是论如何藏住一片森林。\"

西施怔了怔，突然笑出声。这笑声惊醒了招财猫，它嘟囔着翻个身，尾巴尖无意中扫过土地公的神龛。

月光下，褪色的神像嘴角似乎上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