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千斛开口想安慰她,但话到口边,变成一团叹息。
马车到大理寺前对面的茶楼时,此地已围满京中的百姓,人挤人,人挨人,车马碌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禁卫手持刀刃,围成圆形,一边疏通着人 流,一边将大理寺前的广场,空出一片宽阔又简易的审讯台来。
两樽石雕的谛听,被抬到左右两侧,铜仁一般的大眼,用金珠雕成,扫视着围观的百姓,自带凶煞之气。
谛听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神兽,亦是自古以来,辨别忠奸善恶的大理寺的象征。
大理寺寺卿周大人,并四位院判,身穿官府,一起坐在主位。
在他们身后,则另摆了两张座椅,宽阔奢华,是给帝王凌璟渊与嘉华太后留的位置。
主位之下,左右两侧各列一排。
摄政王坐在左侧,身穿嫁衣的长姝公主并沈逸风坐在右侧。
那位吊死的桃红姑娘,尸体被仵作抬上来,看着那女子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痕,百姓一片哗然,却并不敢议论。
笑话,摄政王府的禁军还在京中驻守呢,他们敢多说一个字,明日就能身首异处。
今日过来,他们权当是看热闹了。
可不敢乱发表意见!
……
随着衙役敲击堂鼓,高喊升堂之后,大理寺卿周大人落下了手中的惊堂木,目光凛然,扫视着在场的百姓。
“今日,蒙陛下与太后恩准,本官奉朝廷律令,当众审理此案,尔等需如实陈述,若有虚言……”
说到这儿,周大人的气势一顿。
若有虚言后面,便是大刑伺候。
可摄政王他不敢动,长姝公主他不能动,唯一的当事人桃红也死了,唯一能动的,也就是这桃红的家人了……
周大人眼神如刀,刺向那跪在角落的桃红父母,将手中的惊堂木再度砸响。
“若有虚言,大刑伺候!”
“天理昭昭,王法森严,本官定当明察秋毫!”
……
茶楼之上,引着沈棠与霍千斛入座的茶楼掌柜,闻言,爆发出一阵嗤笑。
“别说是大理寺了,就是整个云朝的法度,也都只针对百姓,刑不上大夫。”
“若两方都是百姓,各打五十大板,总能问出真相来。”
“可若一方是权贵……猜都不用猜,必然是百姓入狱,权贵耀武扬威。”
“不瞒你们说,老朽这茶楼开了三十多年了,真没见过平民百姓能告赢权贵的。”
“不过今日倒是稀罕了。”
“权贵跟权贵打起来了。”
茶楼掌柜将沈棠与霍千斛面前的茶杯斟满后,看向霍千斛,“霍老弟,你们二位慢用,回头老哥再与你闲谈品茶。”
“往常顾客都觉得这茶楼位置偏僻,对着大理寺有刑冲之患,很少来日,今日得蒙楼下的两位贵人扶持,咱们这茶楼也人满为患了,就是下面的大堂,一个位置也卖上十两银子了。”
“老哥我先下去招待了。”
霍千斛拱手,谈笑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耽误哥哥你赚银子了,回头我尽给你补上,绝不会吃亏。”
茶楼掌柜笑骂道:“说的哪里的话!我还能赚你这点银子不成!”
他扫了沈棠一眼,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命小二送来女子爱饮的荔枝酒后,又客气几句,匆匆下楼。
包厢内,只余沈棠与霍千斛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