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血脉上讲,凌璟渊前世是他妹妹的孩子,自然是他嫡亲的外甥,自古以来,甥舅是权力之间最稳固的关系。
他若识相,就应该早些跟羌门划清界限,跟连雍反目成仇,借助自己曾经的身份,将羌门众人一网打尽,还天下一个清正。
可当初,他带着棠儿走投无路之时,是羌门出手,给了他和棠儿一条活路。
没有羌门的运作,他也不会成为大理寺的官员。
他尚且记得,如今待他亲厚的帝王,曾在贡院门口,和那位曾经的沁柔公主,居高临下地指挥着那些侍卫,对他和棠儿行刑,将他打入大牢,九死一生……
如今,这位年幼的帝王,顾念着那什么前世今生的恩情,给他几分脸面。
可自古至今,那些史书上记载了多少天家无情,翻脸不认人的史实,他又如何敢把未来,敢把命运,全权交到帝王的荣宠之上?
帝王不可靠,摄政王府不可靠,就连羌门……也不可靠。
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最可靠之物。
连雍坐在沈逸风身旁,听着他略略粗重的呼吸声,侧眸看向他。
曾经那个青衣冠帽,一身萧肃如秋风的书生,不知不觉,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竟变成了这般矜贵冷傲,势不可侵的样子……
但不论怎样……
他都是他。
“沈兄。”
连雍打断了沈逸风的思考,开口问道:“今日摄政王这么闹了一场,破坏了公主府的布置,不如你跟蕈月的婚礼,往后再推迟一段时间。”
“我手边也没有趁手的贺礼,正好再过些时日,等漠北那一批货物运送过来,我将那一对白 虎做成的床垫送给你们,铺在你们的喜床之上,好祝福你们恩爱和美,早生……贵子。”
连雍的语气,复杂至极。
沈逸风却并未深想,只以为他担心明日的成婚典礼,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拒绝了连雍的提议,“不能再拖了。”
他解释道:“蕈月为了此次婚礼,已忙碌了几个月了,人都消瘦了,若再往后推迟拖延,她又要受累。”
“我做丈夫的,既然不能为她分忧,最好也不要再给她添乱。”
“而且陛下说,有一项秘密任务要交给我处置,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得离开京城去外地一趟。”
“陛下说是半年,可为我看绝对不止半年一年的,应该要耽搁好几年才能回京。”
“若我外出,怎可能留她一人在京城?”
“我必然是要带着蕈月一同出京的。”
说到这儿,沈逸风看了一眼连雍没有表情的五官,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道。
“我知道我们这一走,会耽搁连兄你许多事。”
“可是连兄,你将蕈月带到京城的,你比我更清楚她这些年的经历……那样的事情,别说是落在女子身上,就是落在男子身上,都是撇不开的噩梦。”
“入京之后,她又奉你为主,忙着操持京中之事,那些过去的创伤压在心底,将来会出问题的。”
“我既作为她的丈夫,自然要担得起她的这份责任,还望连兄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