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
这是最后一次陪他演父女情深了。
隔日动身去曼谷。
为了老爷子的身体着想,这趟出行是包机。临行前,温凝反复推敲了各种状况。她以为自己会紧张,可真到登机那一刻,她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宋清柏的发小叫赵承。
如果一切顺利,他和他的人此刻已经先一步抵达曼谷与当地协调沟通。
有赵承在,温正杉兄弟俩担心的情况绝对会发生。
他们是买家,可她是买家中藏得最深的线人。
恐怕温正杉和温卫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从头到尾知晓内情,且坚定地站在他们对立面。
“爷爷。”听到老爷子咳嗽,温凝让空姐调低空调温度,自己则过去顺他的背,“困的话您先休息,还有一半路程才到。这里有我。”
老爷子又咳了几声:“好。”
等到老爷子躺下,呼吸趋近平稳。
一旁的护工才感慨地说:“您这一家子是我做这么多年遇见的最有孝心的一家。”
“是吗?”温凝怔然。
“是啊,您不知道。人老了躺病床上没子女照顾的老人太多了,就算有些愿意出钱请护工的,也很难得上医院探望一回。说难听点,那些老人基本就是躺着等死。像您家这样的,这把年纪还四处带着去求医的实属少见。”
“是啊,这把年纪了。”温凝淡淡瞥一眼老爷子的方向,在护工惊诧的眼神中自言自语道,“差不多是该活够了。”
五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曼谷。
这里刚结束漫长的雨季,空气里不再有潮湿的水汽。阳光充沛,河面上吹来的风带着凉爽的气息。
轮渡鸣着笛悠长而过。
何氿路过时特地撞了一下谢之屿的肩:“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这么慢。”谢之屿抬腕看表,“比预计的晚了半小时。”
何氿不可置信:“这破地方的轮渡你还给它算时间表?前后相差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别急,刚电话过了,一切顺利。”
“好。”他抛出一根烟。
何氿接住:“你自己怎么不抽?”
谢之屿说得理所当然:“戒烟啊。”
“……”
何氿拢了火深吸一口,刺激的气体过了肺,他才觉得爽一些,嘴巴终于闲出来:“好端端的戒什么烟?”
“就是好端端的才戒烟。”谢之屿望着江面纹丝不动,“烂命一条的时候只想着随便过。”
何氿又吁出一口:“不理解,但尊重。”
不远处保镖等得百无聊赖开始闲扯淡。
等何氿抽完一根,谢之屿又递过去第二根。
“干嘛?”何氿受宠若惊,“今天对我这么好?”
谢之屿懒懒一声:“不是说了戒烟?我的那根匀给你了。”
何氿笑嘻嘻地拍他的肩:“好兄弟。这趟做完,多熟悉熟悉流程,后面就交给你了啊!”
谢之屿舒展开筋骨:“嗯,放心。”
长途飞行对于老爷子来说还是太累人。
舟车劳顿,他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更多。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这副躯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找来别人的心脏又如何?鲜活的一条命,换来垂暮之年多几个月的苟延残喘。
可这样的生意确实有人在做。
温凝知道,这不是第一桩,也不会是最后一桩。
如约将老爷子送到病房。
她站在窗口,在这间居高临下的病房玻璃窗前,摆下一株吊兰。
吊兰的暗号是她和赵承提前商量好的,意味着她这里一切妥当。
当时赵承问她:“为什么是吊兰?”
她惯于伪装的面孔闪过一丝空白:“因为吊兰很好啊,生命力顽强,随便养就能活上好久。”